“去哪兒都行？”李巖眼睛亮了，一骨碌爬起來。
陳炎楓上身微微后仰，渾身警惕的盯著她，“一會兒靠了岸，你，還有她，立刻下船！”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李巖鄙夷的斜著陳炎楓，“你以為我會讓你跟我們一起走？呸！凈想好事！跟你這樣見死不救的壞貨一路走，我還怕自己睡不著覺呢！”
“那就好。”陳炎楓明顯松了口氣。
李巖悻悻的斜著他，看著他在她的注視下淡定的擰干衣襟，站起來，走到船尾，解開固定船舵的繩子，將舵推向左邊。
“你要去哪兒？這船上可不只你一個，要去哪兒，得大家商量了才行，不能你一個人作主！”李巖轉個身，面對陳炎楓。
“靠岸！”陳炎楓一個字都不想和李巖多說。
“靠哪個岸？靠到這荒山野嶺，然后把我們兩個弱女子趕下去？我告訴你，你這叫殺人！你這人怎么這么壞呢？”李巖指著陳炎楓。
“你這個潑婦！”
“你這個小人！”李巖半句不讓。
陳炎楓氣的手都有點兒抖了，他出門前看過黃歷，明明是大吉大利，怎么一出門就碰到了這么個厚顏無恥的潑婦！
“我下船！”陳炎楓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這船他不要了！
“嗯？”李巖愣了愣，抬手在船板上拍了拍，四下打量，這船至少八成新，用料上乘、做工講究，肯定值不少錢……這是個有錢的大方人。
李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船板，看看陳炎楓，再看看船，再回頭看了一眼玉樹。
陳炎楓昂著頭，目光越過李巖，努力當她不存在。
玉樹圍著李巖轉了一圈，從頭發到衣服，把能替李巖擰干的地方全擰了一遍，再低頭擰自己衣服上的水，剛一摸到袖口，臉色就變了。
“大小姐……”玉樹抖著聲音叫了句，李巖回頭，“嗯？”
“那個……”玉樹瞄了眼陳炎楓，沒敢明說，撐著空袖子給李巖看，李巖一看就明白了，“全沒了？”
“嗯。”玉樹飛快的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愧疚的不敢看李巖，大小姐說她警醒，把銀票子都放在她身上了，現在，沒了，全沒有，她真是萬死不足……
“沒了就沒了吧。”李巖嘆了口氣，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上吊著玉樹葉，玉樹葉倒是好好兒的，實在不行，等到了有當鋪銀鋪的地方，把這枚玉樹葉賣了，玉樹葉一看就是個好東西，能賣個大價錢也說不定。
“大小姐，是我……”玉樹愧疚難過的幾乎說不出話，銀子沒了，大小姐又要挨餓了。
“咱倆能撈個活命就不錯了，錢財是身外物。”李巖揮著手，既是安慰玉樹，更是安慰自己，這銀票子丟的沒有半分挽回的可能，還是展示下風度吧。
陳炎楓看著李巖，露出半絲欣賞，這潑婦雖然雖然可惡，這份氣度倒是難得……再難得也是個潑婦！陳炎楓目光再次抬起，越過李巖，看向遠方。
李巖曲起一條腿，下巴抵在膝蓋上，看著陳炎楓打主意。
她和玉樹重新回到不名一文的狀態，不花錢到京城的機會也被一場大雨下沒了……這條船不知道能賣多少錢，這個陳炎楓不可能只有這一條船……
“我叫李巖，木子李，石頭巖，她叫玉樹，你叫陳炎楓，耳東陳？炎楓呢？哪兩個字？”李巖笑容可掬，軟聲細氣的和陳炎楓說話。
陳炎楓從眼皮下面斜著她，哼了一聲，沒理李巖。
“美人顏？瘋子的瘋？”李巖可不是個面皮薄的。
“雙火炎，楓樹！”說他是瘋子的瘋，這陳炎楓可不能忍，李巖一臉驚嘆，“象著火一樣的楓葉！你這名字好，真好，有意境，太好了！”
陳炎楓的目光再次越過李巖，他再也不理她了，不管她說什么。
“你多大了？有二十沒有？看你這年紀，肯定成家了吧？就算沒成家，親事肯定早就定好了，象你這么出色的少年郎，肯定一家有男百家求，肯定早就定出去了，你見過你媳婦沒有？長的好不好看？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噢！我明白了，你媳婦肯定不好看，那你媳婦家有錢？特別有錢？要么就是當官的，特別大的官……”
“你閉嘴！”陳炎楓額頭上的青筋都要起來了，這天下的女人，怎么個個都這么令人厭惡？
“看來被我說中了。”李巖得意的晃著腳，“閉嘴？你說閉嘴就閉嘴了？你是我什么人？我憑什么聽你的？我這個人最突出的優點，就是聰明。看看，果然吧，我一猜就中了，你別急啊，你媳婦雖然丑，可你長的不錯，以后生了孩子，二一添作五，丑不到哪兒去……”
“你給我閉嘴！我沒有媳婦！沒定親！”陳炎楓真想一船槳砸在李巖頭上。
“沒定親啊？嘖嘖嘖！”李巖嘖嘖有聲，“那肯定是你太挑剔了，你今年多大了？”
“八十三！”陳炎楓惡狠狠答了句，他要是不答，誰知道她又會說出什么話。
“八十三？哈哈哈哈！”李巖拍著腿笑，“你真會說笑話，那就是二十三了？不大不大，還小著呢，你家在哪兒？”
“西岸不遠。”陳炎楓總算發現，答上幾個字，比一個字不答，省心得多。
“西岸不遠……”李巖手搭涼棚往西邊看，除了水波，什么也沒看到。“那你就是剛剛從家里出來了？是出來游湖的？這破湖有什么好游的？噢，對了，你剛才說你是讀書人，那你一定是進京城趕考去的？這么年青就能到京城考試了，真不簡單。不過我頭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是個舉世少有的少年才子，往那兒一站，才氣縱橫，很不一般，我這個人眼光特別好，從來沒看錯過，京城考試是幾月來？”
李巖轉頭問玉樹，“二月。”玉樹急忙答道。
“那你最好年底前到京城？”李巖看著陳炎楓問道，陳炎楓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她怎么還不閉嘴？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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