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硬著頭皮：“先生休要打趣小子了。”

“你即知道我是誰，可愿拜入我門下？當然這書法上我是沒什么好教的，文章一事上還敢夸口幾句。你現下跟隨哪位師父在讀書，若他舍不得，我也不好強求？”

李媛又驚又喜又憂，她這裝扮本就潦草，有心人很容易便能看出她的女兒身。鐘先生一時愛才，注意力都在那一紙書法上，這才疏忽了。還好柳葉默默跟著，看出她的窘迫，走過去在鐘先生耳邊低語幾句。鐘先生一驚，再看向她的目光說不出的復雜，又是詫異，又是惋惜。

李媛想了想，作揖道：“家兄李識，亦對先生滿是孺慕之情。不敢請托先生成全，明日大考，還望先生照看，一視同仁。”

鐘先生有些不悅：“自然一視同仁，不然豈不是要壞了我的門風！”

“小子失言了。”李媛也自知說錯了話，自己想多了。鐘先生若會為人情世故改變原則，也就不會回到江陵城了。

“哼。”鐘先生提步就走，走過去幾步，猛地回頭問道：“你說你一直用這樣的字抄經？”

“是。”李媛點頭。

“……”鐘先生手指點了點，什么也沒說，扭頭就走。

李媛懵懂：“什么意思啊？”

賣酸梅湯的大嬸笑道：“這位先生是看您這字好，拿來抄經太可惜了！”

“正因為是供奉給佛祖的，才要寫好看了啊。”李媛不解，難道抄經還要敷衍，阿彌陀佛，光是想想就是罪過！佛祖見諒，勿怪……

李媛倒是不擔心鐘先生生氣，對李識有了不好的印象。他是個真正的君子，應該不會遷怒吧。領著柳葉接著逛街去了。他們走遠了，另一位喝酸梅湯的客人問道：“周姐，你怎么求人一求一個準，一碗湯換一封信，你可賺了！”

賣湯大嬸笑道：“我聞到她身上一股子香味，就知道是個信佛的，小小年紀就皈依了，定然心善！”

“嗬，狡猾啊……”

“哪里，我不過是鼻子靈罷了……”

前面米糧鋪子很多，不時見到扛著袋子的伙計進進出出，十分忙碌的樣子。柳葉怕他們粗魯撞到李媛，說什么不讓她過去，叫點豆看好她，自己過去打聽了。

劉錚交代好一些細節，正要離開，便看到路邊東張西望的李媛。心里有一點說不清的異樣，想著要不要避一避。還沒轉身，便已經聽到她喊著：“武二爺，好巧啊！”一主一仆已顛顛的跑過來，燦若朝霞的笑臉讓人沒辦法拒絕。

“是啊，好巧，你來這里做什么？”劉錚見她神情沒有絲毫別扭，該是還不知道被拒絕的事吧。自己直言會不會太傷人顏面？

“我，隨便轉轉。”再次見到他，李媛還是很高興的，正好可以繼續昨日未做的事。“我要學著經商，自然該多出來看看。你有事要忙嗎，不會耽誤你吧？”

“沒有，正要回去歇著。”

“去黃爺那里嗎？順路呀！”李媛已不容拒絕的歡喜的站在他一側，看這架勢是要一起走了。

有個漂亮的小丫頭相伴，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劉錚想到黃爺昨日說的話，“暖床丫頭”一詞不由自主蹦了出來。他嚇了一跳，不行，這些事不能亂想，起碼現在不行。

“武二爺年紀也不大，都去過那里？”

“出門在外，不想念家人嗎？”

“北方去過嗎？都說北歷人有的吃生肉，是真的嗎？那要怎么下嘴啊？”

“南方呢，據說南方蟲子特別多，我一聽這個就不敢去了，蚊子有蜜蜂那么大？”

“隴南有塞上江南之稱，多山多水，夏天也不會很熱，真的嗎？”

真是個話癆啊……劉錚有一搭無一搭的回答她的問題，心里感慨起來，好煩人啊。

李媛絞盡腦汁天南海北的問，間或插入一點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跟一個陌生人這么熱絡的聊天，李媛感到十分吃力，偏臉上還要做出小女兒天真好奇的嬌憨，一個“累”字訴不盡心中苦楚……

偏這一幕看在柳葉等人眼中，是一幅十分和諧的畫面，高大英俊的武二爺，和她家嬌美聰慧的小姐，說不出的般配啊，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劉錚隱在暗處的護衛也詫異起來，爺何時有了這樣的耐心，跟人廢話這么久？正確的方式，不是該大步走開，或是一腳踢飛嗎？

劉錚壓住心中的不耐，陪李媛找到她的馬車，唯恐她再次邀自己送她回家，搶先道：“我還有事，就不能送李小姐回府了，見諒。”

李媛有些遺憾，不過套出來一些表面的東西，連拉近關系這么簡單的目的都沒有達到，有些不舍，道：“武二爺，我……”

“李小姐，”劉錚覺得不能拖拖拉拉的耽誤彼此，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我不知道令尊對你說了沒有，如果沒有，我愿意再當面對你說清楚一點。我雖然尚未娶妻，但從未想過要成親，更不會隨便找一個看得過去的姑娘就私下有所牽扯。”

李媛先是一呆，皺眉想了想，再狐疑的看看嚴肅的劉錚看看一臉難過的柳葉，臉色瞬間紅了起來，但她畢竟比一般十幾歲孩子多出數年記憶，心智早已成熟。壓住罵他一頓的沖動，低聲怒道：“你娶不娶妻成不成親跟我有什么關系？不必什么事都跟我說一遍，我沒興趣知道！”

不管是不是真沒興趣，話說開就好了，免得誤會。劉錚沒有一絲別扭，坦蕩道：“如此最好，在下忙的很，失陪。”

“哼！”李媛退回進車里，重重拉下簾子。柳葉拉著點豆上車，也是重重哼一聲，狠狠的瞪他幾眼。

馬車很快走了，消失在街角人來人往處。劉錚的一個暗衛不經意走過來，低聲道：“最難消受美人恩，爺，何苦呢？”

劉錚淡淡一笑：“你喜歡，今晚叫他們給你喂了藥丟進青樓，讓你喜歡個夠！”

“我錯了，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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