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最怕比較，這一比較傷害就來。

羅笑琴首先不是自己躲開，而是一把將常寶嘉扯到身后，就像扯只小羊羔似的輕松。這也使她感覺到意外。

“羅笑琴，你讓開，跟你沒關系。”郭小英大眼眨著紅血絲，怒視羅笑琴。

黃有娣也道：“是啊，姓羅的，你腿不好就讓開點，別到時這里痛那兒癢又賴到別人身上去。”

這嘴巴真毒，哪壺不開提哪壺。

羅笑琴冷笑一聲，“你們再往前一步，就是我家的地兒，我憑什么讓開？”

“我找我侄女而已，就你這破地兒，我還不稀罕進。”郭小英也不羅嗦，瞪著常寶嘉，母老虎般的氣勢令人暗暗心驚。

“寶嘉現在是我的客人。”可是羅笑琴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別人找侄女還能攔著？她看了常寶嘉一眼。

常寶嘉乘機輕輕推羅笑琴進屋，這里屋里三個大男人也走了出來。

“家嫂，你們怎么來了？”常關大知道兩個兒媳婦計較，就沒想到計較得這么死，再說，確實是美娟不對呢。

黃有娣聞到一陣濃濃的雞香味，心里像被火烤似的難受，一直不能忘記常美娟哭哭啼啼地說常寶嘉有雞吃，而且還在別人家偷偷吃，不帶回去先讓她吃，簡直是個不肖女！酸溜溜地說：“哼，老爺，你怎么縱容寶嘉欺負美娟，寶嘉是你孫女，美娟不是嗎？你這也太偏心了。”

常寶嘉一聽到黃有娣拿這種尖酸刻薄的語氣說話就不高興，“阿媽，阿公拿什么偏心兩個孫女了？吃的？穿的？用的？”

什么都沒有嘛，常關大一年到頭除了吃三餐，還有什么？幾個閑錢都是悄悄幫人做事攢下來的。

黃有娣被女兒當著眾人的面駁斥，頓時覺得沒面子，黑臉道：“你這個死女包，別以為跟人訂婚了，我就拿你沒辦法，就你今天撩事斗非，我就可以抽你。”

“你敢？”羅笑琴又掙脫李成的手，一個箭步站在常寶嘉面前，像母雞護小雞似的張開雙臂。

“我敢！”郭小英倏地伸出左手將羅笑琴用巧勁推到李成那兒，“誰敢打我女兒，我就要討回公道！常寶嘉你是吃了豹子膽是不是？”

常寶嘉聽了這幾句，她們倆居然不提昨天黃有金挨揍的事？心中暗笑，應該是黃有金三人怕丟臉，嘴巴捂實了。

“我沒吃豹子膽。”常寶嘉淡淡道，戶籍獨立后，根本不將他們放在眼內。

“那你敢打我女兒！”郭小英氣死了，這哪里是以前那個常寶嘉？以前那個常寶嘉哪里敢打人，只有別人打她，她氣得要死也只能忍著，哪里敢發作！

現在倒好了，有人撐腰了。

“她不懂孝悌，出言不遜，打了就打了。”常寶嘉露出一個笑容，倒是希望她們沒帶腦子出門，鬧大了去。

郭小英被這話噎住了，她跟黃有娣是不同的，她是個講道理且懂道理的人。她與黃有娣是姑表，自己媽媽黃大花一直被黃有娣媽媽譚蓉壓制。與常二牛結婚后，黃大花一直耳提面命，不要跟黃有娣作對。

為了使黃大花在娘家好做人，郭小英對黃有娣是保持一定距離，同時又有作為表妹、小嬸對表姐和大嫂的尊重。

黃有娣自恃頭胎生了兒子，對早早死了老婆的常關大很是看不起，當牛馬使而已。

假如郭小英教導孩子要孝敬老人，那么就是與黃有娣對著干了。為了家庭和睦，郭小英是從來沒教過兩兄妹這些人倫之道，一直只說要敬重父母，卻不提孝順阿公。

“那你也不該打她啊！你立刻跟我去給美娟道歉！”郭小英理屈詞窮，希望安慰下女兒。

“對不起，無歉可道。”常寶嘉理直氣壯，除了覺得常美娟幼稚與可悲外，沒有別的情緒。

常美娟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畫面一直在郭小英腦海盤旋，而常寶嘉理這種所當然的表現，徹底激怒了她！

“大嫂，你看看，你看看你女兒啊。你不給我主持公道嗎？”借刀殺人這招最好使了。

黃有娣一聽，渾身激動，她最喜歡幫人出頭了，“常寶嘉，你立刻給我走出來，你個死丫頭，打了人還有理了！”

常寶嘉就站那兒不動，黃有娣幾次伸手捉她，都被重新沖上來的羅笑琴拍開了。

郭小英在一旁著急極了，拼命煽風點火，黃有娣情緒也就徹底沸騰了，張牙舞爪罵道：“豈有此理，羅笑琴我教訓女兒干你屁事，你個婊、娘養的貨，殘疾人，嫁個矮冬瓜，沒文化沒知識沒本事，你個窮鬼敢跟我作對！”

“你個肥豬水桶腰鄉下婆敢罵我！”羅笑琴氣得渾身發顫，她原先最聽不得人說她嫁了個廢物，現在卻是一句也聽不得別人說李成不好，那火氣就像炎熱的七月，熊熊燃燒。

“你敢罵我肥豬！”同樣，黃有娣最討厭別人罵她像豬。

黃有娣氣得忘了自己在鎮上，羅笑琴氣得忘了自己懷孕，都向對方撲過去。

常寶嘉瞅準時機眼明手快，借羅笑琴的腿狀似不經意的踢在黃有娣右腿一個穴位上。

黃有娣腿一麻，沒站穩，往外摔去。

“阿媽小心。”常寶嘉裝作關心地伸手拉黃有娣，羅笑琴卻不許她拉黃有娣。

三個人你拉我扯間，常寶嘉再次借力打力將黃有娣拉向郭小英，再把黃有娣手肘輕輕一抬，撞在郭小英右肋下一個穴位上，登時痛得捂著右肋彎下了腰。

“大嫂，你怎么打我！”

“我沒打你！”

“你手肘頂到我了。”

“我沒有，我也弄傷了，我腿痛……羅笑琴你個王八蛋……不是，常寶嘉你個瘟神，你給我滾出來！”

黃有娣腿又麻又痛，覺得老邪門了，沒想到羅笑琴打架這么厲害，就不敢再跟她硬碰。

羅笑琴是個聰明人，自己根本不懂什么武術，講力氣其實沒黃有娣力氣好，而自己的手腳被一股神秘力量帶著轉，才使這兩妯娌吃了虧。

她仔細一想，便知是常寶嘉的暗著。

既然有了老虎，那么她這只狐貍可以做戲了。

“黃有娣，你怎么做別人阿媽，居然幫著別人來教訓自己親生女兒，你就不嫌丟臉么？傳了出去你還能見人啊？”

常寶嘉笑了，黃有娣根本不認為虐待女兒是件丟臉的事，因為從前譚蓉就是這么對她們姐妹的，就是黃有金覺得黃有娣醒目，才依仗自己是長女的體面保住黃有娣有飯吃，沒給賣到外埠去做豬仔。

“管你屁事，老娘生的老娘愛怎么樣怎么樣，你趕快給我滾！常關大，你就這么看著別人欺負你家里人嗎！”黃有娣怕吃虧，使勁揉著腿，不忘拉常關大下水。

常寶嘉臉色一沉，陰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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