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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歸桐-第兩百三十九章 封后(兩章)
更新時間:2017-09-24  作者: 斑之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鸞歸桐 | 斑之 | 斑之 | 鸞歸桐 
正文如下:
六月流火天,暑熱在東方剛剛破曉便爬上了窗欞。

等著陽光普照大地時,廊柱已經被曬得滾燙。

屋子里的冰山在半夜就化完了,初到一地也沒得補給,郭圣通一大早就被熱起來了。

她昨天思慮多了,睡得晚,精神頭有些不足。

用過早膳后,為了叫自己清醒點也為了納涼,她抱著劉疆去后院的竹林散步。

竹林是羽年發現的,她一到哪總是滿懷著熱情四處探索。

夏天的云有些像打散了的蛋花,浮在空中就連輪廓都是模糊的。

太陽穿過葳蕤花木的縫隙,投下一地光芒。

風卷來,帶著火球的味道。

天生只適合留在春天的柳樹被曬得奄奄一息,垂著枝條,耷拉著腦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才盛開的紫薇花,也被曬得低垂著眼簾。

只有那綠葉不為暑熱所苦,依舊鮮明濃綠的醉人眼。

竹林還只在視野中出現,便簌簌而動卷來一陣狂風。

風是清涼的,還帶著股竹葉獨有的清新味道。

劉疆覺得有趣,在郭圣通懷里樂得拍掌。

四個月的他力氣倒是不小,拍得人耳膜嗡嗡地。

羽年夸他:“呀,我們小公子力氣好大啊。”

他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她。

他還聽不懂話,但已經可以分辨語氣。

于是,他拍得更厲害了。

郭圣通有些無奈:“你可別逗他了,這就是個人來瘋。”

話音剛落,劉疆就咿咿呀呀地喊起來,似是為自己抱不平。

她好笑地拿額頭輕輕點了他一下:“你啊,這么點我就說不得你了,那以后還了得?”

劉疆咯咯地笑,笑聲軟糯極了。

到了竹林下,風更勁了,吹得人衣袖飄飄,暑熱頓消。

劉疆伸著小手要夠青翠的竹葉,郭圣通叫羽年折了一葉拿給他看。

他扭著麻花往外夠,羽年忙拿遠些。

他現在跟小狗沒什么區別,看著什么感興趣的都想舔一下。

多不干凈啊,當然不可以。

他有些不高興,撅起嘴嘰哩哇啦地說了一大通。

羽年捂嘴笑。

他這下是真生氣了,回過頭來又開始數說起郭圣通來。

郭圣通笑:“你這孩子脾氣還不小。”

劉秀性格溫柔寬和,她趕不上劉秀,但也還算是個好說話的啊。

怎么就養出這么個小霸王了?

要是前世也是這般性子,那前世想必在她被廢后日子難過的很。

她唇邊的笑意漸漸回落,心底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生完劉疆鬧了一場情緒病后,她滿以為自己已經看得通透,不再執著,不再惶恐。

未來但憑初心,勇敢前行就是。

可人到底只是人,不是神。

許多事不是想的明白就行。

這是她的兒子,是她心頭的一塊肉。

她怎么才能當前世的一切不存在?

終究都是經歷過的。

這輩子闖得過去嗎?

她不知道。

剛嫁劉秀時,她還天真地想著,她要面上和他恩愛,牢牢地把控住他。

可,怎么能劃分清呢?

戲做久了,如何能不沉淪?

她在他面前越來越自在,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早就把要樹立賢良溫婉的目標忘在腦后了。

他比她想象的還要包容她,有時候她真的很想很想知道,他的底線究竟是什么?

為什么能對她這么包容?

因為她大舅是真定王?

可時至今日,他早就不需要借大舅的勢了。

那是正如他所說,他是真的愛慕她?

愛慕——

她呢喃起這個詞,心下悲喜不定。

他的確是這么說過,在娶她之前。

但郭圣通始終不敢輕信,她寧愿相信這是他的一時新鮮。

只是,這個新鮮勁有些久了。

那是真愛?

呵呵呵……

把真愛小貴人放在哪了?

也不知道她多漂亮。

想想前世廢后時肯定精彩的很。

嘖嘖嘖……

無端廢元后,還不知道朝臣們要如何勸誡呢?

說不得,還有人要以死相逼。

但想必是沒用的。

沒想到啊,劉秀也有為紅顏怒發沖冠的時候。

她知道自己現在很酸。

這種情緒真的不好啊,不好。

要是當年呂后也像她這樣醋意滿滿,只怕是斗不過戚夫人的。

她也得收斂。

嗯,收斂。

無愛才是制勝法則啊!

“呀——”

劉疆見她一直出神,不滿地大聲呀了一下。

郭圣通終于回神,她抱起他舉高:“你現在怎么一天比一天脾氣大?你說你是像誰呢?”

她蹙眉想了片刻,遲疑地問羽年:“是不是有些像況兒……”

母親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有況兒是有些脾氣的。

羽年道:“外甥像舅,婢子覺得有道理。”

說起郭況,郭圣通也是日夜掛心。

他現如今跟著鄧禹北進長安,雖然捷報不斷,雖然鄧禹文韜武略是再穩妥不過的人,但她仍然擔心。

反倒是母親,寫信來時提起況兒驕傲不已。

母親說,她總算沒把況兒養成紈绔,還能幫扶著郭圣通一點。

郭圣通如今也是做母親的人,她明白母親盼著況兒出息的心理,但與此同時,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母親的重點是在后面那句話——能幫扶她。

她每想到這鼻子就酸,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她抱著疆兒,響亮地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逗得他咯咯笑個不停。

他的笑容實在是太無邪了,如陽光般照得她心底通亮。

“夫人……夫人……”

一個小侍女頂著大太陽風風火火地跑來,遠遠地就喊起來。

常夏皺眉,回身就罵:“嚷什么呢?有沒有規矩?小公子經得住你這么一驚一乍?”

小侍女被罵了忙拜下認錯,但嘴角仍是咧開了笑:“夫人,陛下遣人來傳旨。請您到正院去……”

封后?

常夏和羽年對視了一眼,都欣喜都看著郭圣通。

雖說郭圣通出身尊貴,又育有子嗣,還是發妻,按理來說劉秀稱帝后她必封后。

但是只要一天沒落實,總還是叫人有些不安。

如今封得這么干脆,當然叫人心里痛快了。

相比她們倆的喜悅,郭圣通一時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有什么好高興的?

將來說要收回去就收回去?

你還得對他感恩戴德,不好笑嗎?

她從容地抱著劉疆回到了正院。

好家伙啊。

里里外外的人都跪下了。

看來她要再來晚些,這些人都得曬暈。

她把劉疆遞給常夏抱著,跪下接旨。

“……詔曰:皇天上帝,后土神只,眷顧降命,屬秀黎元……秀猶固辭,至于再,至于三……羣下僉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帝王承天立極,須使四海同倫,萬方向化……匪獨外治,蓋亦內德茂焉……故政教弘敷,肇先宮壸……所以共承宗廟,助隆孝養……發妻郭氏貌和德嘉,生長子疆……宜奉宗廟,俾佐朕躬,正位中宮,為天下母。其赦天下,與民更始。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使者洋洋灑灑地念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總結起來先說劉秀無奈地應天之命稱帝,而后又覺得她可以立為皇后。

無奈嗎?

光是這次南下回軍,劉秀便不知道被諸將勸誡了多少次。

到中山國后,諸將便聯名上奏:“漢遭王莽,宗廟廢絕,豪杰憤怒,兆人涂炭。

王與伯升首舉義兵,更始因其資以據帝位,而不能奉承大統,敗亂綱紀,盜賊日多,群生危蹙。

大王初征昆陽,王莽自潰;后拔邯鄲,北州弭定;參分天下而有其二,跨州據土,帶甲百萬。

言武力則莫之敢抗,論文德則無所與辭。

臣聞帝王不可以久曠,天命不可以謙拒,惟大王以社稷為計,萬姓為心。”

劉秀未應。

但有句俚語說得妙極了:皇帝不急太監急。

如今名分未定,諸將比劉秀急的多。

他們迫切地需要劉秀豎起大旗來,也好讓自己的奔頭更清晰點。

行進到南平棘縣時,屢次勸誡劉秀稱帝的耿純再次進言。

也不知是不是被逼急了,耿純這次直白的讓郭圣通聽了都不好意思。

“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于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其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所志耳。

今功業即定,天人亦應,而大王留時逆眾,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為久自苦也。

大眾一散,難可復合。

時不可留,眾不可逆。”

耿純大概以為嚷一句你再不聽話我們就要各奔前途就能說動劉秀了,沒想到劉秀只是大為感動了一下,繼續推讓。

郭圣通聽著消息后都想為耿純吐血。

所以這次諸將再勸,郭圣通想劉秀假設再不從,說不得他們真得急眼了。

還好,劉秀也懂做人不能太過分的道理。

看看……

還說什么劉秀溫柔寬和,其實最壞的就是他啊。

他麾下諸將真是個個都決意要舍命為他爭天下了嗎?

不見得。

肯定也有人覺得就這樣偏安一方,當個土皇帝不錯。

爭霸天下,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嗎?

可劉秀卯著勁不肯稱帝,又叫這些人越來越不舒服。

我們這般出生入死為的什么?

還不是要那從龍之功?

你這三番五次地推諉算什么?

將來再讓別人坐了天下,哪還能有我們的活路了?

于是,諸將越來越急切。

他們已經覺得劉秀不稱帝不可了。

今次劉秀終于順從后,想必大家都是松了口氣。

郭圣通跪在地上,魂游太虛地聽完了冊后旨意后深伏在地:“謝陛下。”

使者不敢受禮,忙避開。

她站起身來,雙手接過旨意。

也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突然冒出些感慨之意。

很是意外的感慨之意。

為什么要意外?

難道劉秀起初沒有立刻封她為后?

可遲一點早一點有什么區別呢?

為什么要感慨?

難道除了她,還有別的選擇?

使者又從袖中摸出一封詔書,清了清嗓子道:“劉疆接旨……”

還有?

這是立太子吧。

也是,她被封為皇后,劉疆作為嫡出長子,毫無爭議便是太子。

立了也好,免得將來劉秀再跑丟了叫諸將慌亂。

羽年連忙上前抱著劉疆跪下,代他道:“劉疆接旨。”

使者的嗓子已經明顯冒火了,不像之前那般感情豐富了。

郭圣通很同情他,大夏天的念這么久誰受得了?

“……詔曰: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御還區,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僵之休……嫡長子疆,天資粹美,宜立為皇太子……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嗯,還好,這次詔書明顯短得多了。

羽年抱著劉疆俯身接旨。

使者長出了口氣,就此功成身退。

郭圣通想賞他碗酸梅湯都沒來得及。

估計是急著去回命。

不過,劉秀怎么還沒回來?

也不打發個人回來。

郭圣通把兩道沉甸甸的旨意交給常夏封存后,本想叫她去打聽打聽,但想想還是算了。

劉秀剛稱帝,諸將的分封就夠他忙的。

流血流汗了,終于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了。

要對誰偏頗了,那不得委屈死?

由著他去折騰吧。

沒想到的是,她叫人打水來給自己和孩子凈面洗手后剛準備去竹林,劉秀回來了。

他大踏步地進來,一臉興沖沖。

滿屋侍女在剛望見他的身影便跪下去,“拜見陛下……”

于是,她也跟著躬身,“妾迎陛下……”

他忙上前扶起她來:“你我夫妻一體,不用講這些虛禮。”

她順從地起身,把劉疆遞給他抱:“那陛下抱抱四個月的太子。”

她眉眼帶笑,站在廊下恰如一枝清麗的梨花。

他笑著接過,本想喚她桐兒。

但想初稱帝,還是不這樣了,再叫人覺得他輕慢了桐兒。

于是,他喚她皇后。

他們進到里間,常夏奉上冒著涼氣的酸梅湯。

他滿飲了一大碗后,和郭圣通說話。

“臨時起意,凡事都倉促簡陋。

等以后定下來了,朕補給你和疆兒隆重的冊立大典。”

郭圣通點頭。

冊立大典禮儀繁瑣,累得很。

但她沒有說不用。

為什么不要?

她問劉秀:“陛下一直苦拒,今次為何……”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劉秀就明白了。

他道:“朕長安時的同舍生強華自關中奉赤伏符,曰‘劉秀發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龍斗野,四七之際火為主’。

群臣以為天意不可違,復奏曰:‘受命之符,人應為大,萬里合信,不議同情,周之白魚,曷足比焉?今上無天子,海內淆亂,符瑞之應,昭然著聞,宜答天神,以塞群望。’

朕只得命人在在鄗縣南邊的千秋亭五成陌設立祭祀天地的壇場。而后稱帝。

朕是高祖血脈,國號依舊為漢,帝號建武,并改鄗縣為高邑。‘’

他說到這,嘆氣道:“昨日大封群臣,忙亂到三更還在吵嚷。朕到后來便索性歇在那了,免得回來吵醒你們母子。”

郭圣通趁機好奇道:“那想必現下是封的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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