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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歸桐-第兩百四十章 孤家(兩章)
更新時間:2017-09-25  作者: 斑之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鸞歸桐 | 斑之 | 斑之 | 鸞歸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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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章孤家(兩章)

第兩百四十章孤家(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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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nH6`ZJK61ez&ZoSBqv有冰山,只能把四面的軒窗都支起來,指望著風透進來。\r

但午后時分空氣都仿佛凝固住了,又哪來的風呢?\r

好在還透氣,不至于把人憋得氣都喘不上來。\r

劉秀抱著劉疆,用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r

劉疆瞪著大眼睛看著他,沒有哭。\r

小孩子的眼眸實在太清澈,一塵不染地。\r

劉秀只是這么望著他,就覺得看到了夏夜星辰。\r

他忍不住拿額頭輕輕碰了一下他的額頭,逗得他咯咯直笑后才說話。\r

“吳漢有誅苗幽州、謝尚書之功,朕封他為大司馬,統帥三軍,更封舞陽侯……”\r

是了,劉秀到河北后便越權封景丹與耿弇、吳漢、蓋延四人為列侯,如今大封諸將吳漢還能混個改封,也是一等一的風光了。\r

她點頭,繼續聽著。\r

“大司徒自然得留給鄧禹,朕已經派使者持節去任命了。\r

景丹封為驃騎大將軍,蓋延為虎牙將軍。\r

賈復拜執金吾,封冠軍侯……”\r

他說到這,郭圣通忍不住倒抽了下冷氣。\r

他看向她,笑道:“怎么?覺得比不上霍去病?”\r

冠軍侯是孝武帝為霍去病首創的封號,取自勇冠三軍之意。\r

如果郭圣通沒有記錯的話,那是霍去病的首征封賞。\r

彼時,他不過十七歲。\r

卻就敢領八百輕勇騎孤軍直入大漠,斬敵近三千人,俘虜匈奴相國。\r

捷報傳到長安城里,孝武帝激動不已,提筆為這個少年名將寫下了冠軍二字。\r

此后,霍去病封狼居胥,觀兵瀚海,實在沒有愧對冠軍侯這三個字。\r

他太出眾了,太耀眼了。\r

以至于二十三歲這樣的年齡便隕落了。\r

但此后將近兩百年的時光里,誰提起霍去病敢說他不是曠世名將?\r

便是郭圣通,每讀《太史公書》都忍不住在心中描摹霍去病的樣子。\r

那該是怎樣個氣度非凡的少年將軍啊!\r

只是可惜,可惜去的太早。\r

郭圣通覺得賈復再勇猛不凡也是抵不上霍去病的。\r

冠軍侯的封號,應該就此塵封。\r

那是對縱馬河套,一掃漢室七十年恥辱的霍去病最后的尊重。\r

可這不過是她的私心罷了,如何能對外人道?\r

興許再過百八十年,賈復也會在世人心中擁有如此崇高的地位?\r

到那時,她會被如何評價呢?\r

只怕是沒什么好話。\r

她不在乎。\r

管他死后洪水滔天又如何?\r

她望著劉秀點點頭,痛快地承認了。\r

他笑,一臉我就知道。\r

但看樣子,他是不準備改的。\r

郭圣通略想了想,就明白過來了。\r

他大概也羨慕孝武帝能有霍去病那樣的名將吧。\r

而這個封號一下去,賈復只怕高興的不行。\r

她這樣的閨閣女子都對霍去病崇敬不已,何況賈復這個領兵打仗的?\r

賈復肯定比封他當大司馬還要高興。\r

她笑,“繼續說吧。”\r

“岑彭被封為廷尉、歸德侯,行大將軍事、馮異封陽夏侯、朱祜為建義大將軍、耿弇拜建威大將軍……”\r

他說到最后才提起自家親戚:“李通為衛尉、郭況為偏將軍、劉揚封無可封,還為真定王。”\r

他說到這,興許是覺得封賞的太薄,想跟郭圣通解釋一下。\r

郭圣通打斷他:“我知道,你剛登基,諸事草創,不論是后戚還是宗戚都不能封得太高。”\r

李通是劉秀姐夫,郭況是劉秀內弟,他們倆就是庸碌之才起點都比別人高。\r

將來定天下后,還能少了他們的榮華富貴?\r

但不能是現在。\r

即便他們的功勞不在旁人之下,也得壓低了封。\r

封高了,打擊諸將的積極性。\r

還容易早早養大外戚勢力。\r

他把話咽了回去,“我還想了一肚子的話來寬慰你……”\r

看,真還是剛當皇帝啊。\r

這就從朕的自稱中切換出來。\r

郭圣通心道,等什么時候你做夢都在自稱朕,那我們想必已經遠得不能再遠了。\r

皇帝嘛,都是孤家寡人。\r

即便那個真愛小貴人,也無法和他算作一體的。\r

若是能,她郭圣通怎么當上太后的?\r

好像太酸了。\r

最近怎么凡事都該跟這個素未謀面的小貴人比較一番呢?\r

嗯,是吃醋。\r

但她覺得更多的還是比比下去后的不甘。\r

她自我安慰了一通后,又聽得劉秀道:“當初和大舅結盟時,朕許了他河北王。如今一時不能兌現,皇……桐兒寫封信代朕解釋解釋吧。”\r

這屋子里也沒什么人,他還是覺得叫桐兒舒服些。\r

皇后……\r

總像是在叫一個陌生的人。\r

郭圣通點頭,表示知道了。\r

其實,說句不該說的話。\r

河北之王這名頭太大了,劉秀從前是代更始許下的,如今換成了他自己割肉,只怕私心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r

他要是能像他的老祖宗高祖那樣無賴些,壓根就不提這回事。\r

大舅能把他如何?\r

如今的劉秀,跨州據土,帶甲百萬,人稱其為“銅馬帝”。\r

他沒必要巴巴地去給大舅低頭解釋,叫他消氣。\r

他大概是怕她左右為難,將來沒法見娘家人。\r

她心下忍不住發澀,為什么?\r

為什么現在能待她這么仔細?\r

為什么以后又要那么無情?\r

難道這不是你的真心嗎?\r

前世究竟發生了什么?\r

她深吸了口氣,把酸楚狠咽下去。\r

喜歡一個人,真的很累。\r

莫名的喜悅,莫名的難過,和莫名的焦慮。\r

前一刻的患得患失,后一刻的毫不在乎,讓她時常覺得自己快要被分割成兩個人。\r

她想,呂后后來能那么清醒,那么能忍,一定是因為那滿腔愛意早就被耗盡了。\r

而她,什么時候才能看透呢?\r

他說完這些后便把孩子遞給她,起身要走:“前面事還未完,朕是抽空跑回來的。”\r

郭圣通道:“回來用晚膳嗎?”\r

她發誓,她純粹是順口問的。\r

昨天他叫她等,幸好她聰明,不然得餓到什么時候。\r

想想都有些傻。\r

但劉秀聽了這話,卻一臉被掛念地感動折回來。\r

他摟住她,“回來,今天一定回來。”\r

劉秀走后,郭圣通便立即提筆給大舅寫信。\r

她覺得,這事宜早不宜遲,不能拖。\r

她把劉秀的意思說明白后,忍不住又提筆多說了幾句。\r

她覺得大舅不如趁此提出不接受河北之王更好些。\r

不是她嫁人了就偏向劉秀,而是整個河北之地實在太大了。\r

大舅若真為河北之王,說句不好聽的,想造個反輕而易舉的。\r

而且就算大舅沒有這個心思,只想安享富貴,但群臣會信嗎?\r

不會,諸呂之亂和七王之亂早就把士大夫們弄得戰戰兢兢的。\r

他們絕不希望看到大舅作為后戚擁有如此大的實權。\r

哪怕,只是有苗頭都不行。\r

這河北之王于大舅不是福,而是禍。\r

就算勉強得到了,誰能擔保將來表哥或者表哥的兒子會不會起了不該有的心思。\r

到那時,皇帝已經換了人做。\r

新皇絕對不會手下留情。\r

真定劉氏兩百年的富貴就此中斷,她如何有臉去見母親?\r

可是,她不能肯定大舅見著她這封信后會是從善如流,還是勃然大怒?\r

畢竟,那是劉秀許他的,那是大舅該得的。\r

誰會甘愿就此舍棄河北之王這么大的誘惑呢?\r

但她還是要說。\r

為親情也為私心。\r

大舅即便只為真定王,也是她和疆兒的堅強倚靠。\r

希望大舅能理解她的一番苦心吧。\r

她寫完信封好后,交給常夏快馬送出去。\r

此后的日子,她都盼著回信。\r

然而,真正接到回信時,已經過了半月有余。\r

他們已經繼續行軍了。\r

接到信時,是個悶熱的午后。\r

郭圣通坐在寬敞的馬車里讀醫書,炎熱的風灌進來總算也是聊勝于無。\r

疆兒已經睡了。\r

常夏和羽年一左一右地守著他,防著他會在突然的顛簸中跌下來。\r

行軍條件艱苦,洗衣服是個最頭痛的問題,她們倆便抓緊一切時間給劉疆做里衣。\r

好在孩子小,做起來也快。\r

信到后,郭圣通撂下醫書,帶著些許緊張拆開了信。\r

她是含著笑讀完這封信的,整個人都高興的不行。\r

羽年忍不住道:“翁主來信,都沒見您這么高興。”\r

郭圣通擺手,“那不同,舅舅許……”\r

她一下愣住了,臉也跟著沉下去了。\r

她高興的太早了。\r

這么大的事,舅舅如此輕易就答應了她?\r

連一點不高興都沒漏出來,甚至抱怨指責都沒有。\r

她設身處地地想,若是換了她,她會怎么辦?\r

期待了許久的東西,突然說沒了就沒了。\r

怎么會爭取都不爭取,就這么完了?\r

就算她想得明白道理,但心里肯定會不痛快,肯定會刺上幾句。\r

這還是眼光長遠,看得通透的。\r

而大舅從前那么疼她,怎么能對她忍住不快呢?\r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是大舅忍住了。\r

她握著書信的手漸漸收緊,不自覺地把書信揉成了團。\r

現在有兩種可能。\r

第一種,是大舅真的想通了,但是也對她失望了,以為她完全偏向劉秀,所以不在她面前發牢騷了。\r

而第二種則是,大舅被氣的生了他心。\r

一樣的高祖血脈,難道你稱得帝,我稱不得帝?\r

畢竟,細細考究下來,誰愿意屈居人下呢?\r

如果這么說,那他現在寫給郭圣通的這信只是起安撫作用。\r

可大舅會有這么大的野心嗎?\r

郭圣通不知道答案。\r

懦弱膽怯如劉玄,都想做天下之主,何況她舅舅呢?\r

知足真的是一件很難得事情。\r

就像她自己,前世被廢后,想必也是衣食無憂,但她還是爭回來了個太后。\r

這個過程想必艱難危險的很,但她還是去斗了。\r

將心比心地想,如果大舅真起了反心,他是能理解的。\r

明明什么都不比別人差,難道后半輩子就都要對背信棄義的甥女婿俯首稱臣嗎?\r

大舅是那么驕傲的人,至于大舅母就更要強了。\r

唯一盼望著過點安穩平淡日子的,大概只有表哥了。\r

可表哥說話能管用嗎?\r

何況讓表哥在皇太子和真定王太子中,想也知道他會選第一個。\r

那怎么辦?\r

讓母親未雨綢繆地勸勸?\r

但要是大舅本來沒這個意思,只是生她的氣。\r

被母親一說,再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了,那怎么辦?\r

謀反必死,尤其是外戚。\r

所以,雖然這事還沒影,但郭圣通仍然忐忑極了。\r

大舅疼她疼的跟眼珠子一樣,大舅母雖然差一點,但她也能理解。\r

他們都是她的親人啊。\r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他們真造反了,即便站在劉秀的角度他們該死,但她還是沒法接受啊。\r

她如何還能和劉秀相處?\r

夜里,劉秀來車里睡時,常夏和羽年已經去了后面的馬車。\r

劉疆還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郭圣通便毫無顧慮,開門見山地和劉秀說了。\r

“舅舅好像有些生氣,連牢騷都懶得跟我發……”\r

她一面說一面看著劉秀的反應。\r

他面色平靜的很,看不出喜怒,似乎早就料到了。\r

等她說完后,他說話了。\r

“舅舅不必如此謹慎,朕不是過河拆橋的人。”\r

他舉了個例子來說明,“漢軍如今人數眾多,嚼用很是跟不上。\r

寇恂便親自組織運糧補給,牛馬不夠,就組織人力挽車,絡繹不絕地供應著全軍。\r

幸虧有他,不然朕只怕連文武百官月支的祿米都拿不出來了。\r

他穩定后方的貢獻絲毫不比打場大勝仗來得少,朕為此多次嘉獎他。\r

他身邊的儒生董崇就此警告寇恂道:皇帝剛剛登基,四方未定,而您內得人心,外破蘇茂,要小心為小人讒言所害啊。\r

寇恂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翌日便上奏折稱病,求朕重新任用人選。\r

朕就那么容不得人?就這么點肚量?\r

朕當即拒絕。\r

寇恂不死心,以為朕是作態,便又請求調任軍職,朕照舊拒絕他。\r

接連被拒絕了兩次后,他終于老實了。\r

如今依舊兢兢業業地為朕運送軍糧。\r

朕也真是奇怪了,這么個苦差事,即便再能顯現出才能,朕應該高興才是啊,為什么要嫉妒賢能?\r

朕就這么想拆自己的臺?”\r

他這么一暗示,郭圣通明白了。\r

看來舅舅既沒有賭氣,也不是在預備造反,而只是單純覺得既然要不到便多留些印象分。\r

但劉秀心里想必希望舅舅能和她抱怨的吧,那樣顯得親熱些。\r

她看向他,沒有說話。\r

有句話被她堵在了心里。\r

因為,你是皇帝了啊。\r

不管如今有沒有得天下,你都是皇帝了啊。\r

你身邊的所有人,包括親人都在迅速適應身份的變化。\r

而你,還舍不得,還想他們待你和從前一樣。\r

他們未必不明白你的這份心思,但是他們都會裝看不懂。\r

帝王心,深不見底。\r

待你好的時候,過格些是親熱。\r

可若是突然哪一天看不懂了,這豈不是就是僭越了?\r

誰都不想冒這個風險。\r

孤家寡人啊,真是由不得你選的。210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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