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施氏讓人去瓊香院傳話，說是楚母有話要說。
莫菁蒼聞言，一早便收拾好妥當，往壽暉院去。
來到壽暉院，施氏已經在楚母身側，見到莫菁蒼來，楚母笑瞇瞇地望著她。
楚母見莫菁蒼走了進來，招了招手，笑著道：“快到這邊來，快到祖母身邊來。”
莫菁蒼笑著走到楚母身邊，喊了聲：“祖母。”
楚母拉過莫菁蒼的手，側過臉，對施氏說：“你不知道，你兒媳婦可乖巧了，每日早上，讓人做了不同口味的糖糕送過來給我吃，多虧了你們，找到這么好的娘子做我孫媳？”
施氏聽著楚母的話，臉上的笑，淡下了幾分，回道：“可不是，多虧了老爺。”
莫菁蒼聽出施氏話中的幾分酸意，笑了笑，“祖母今日心情好，孫媳和母親一起陪著祖母說說話？”
楚母笑道：“我讓你們來，是有事要和你們說。”
施氏和莫菁蒼側過臉等著楚母說事。
楚母暗下神色，“忠兒說，‘韓郡主要過來一趟’，讓咱們先準備著祭祖的事？”
莫菁蒼微怔，韓郡主，豈不是安郡王府的人要來？
施氏聞言，也怔了片刻，問：“母親，這安郡王府的人是不是都要來？”
楚母頷首，“除了楚家那個丫頭以外，都會來。”
施氏和莫菁蒼，聽聞楚母說那丫頭，便知她說的是楚絨薈。
在東堯祭祖，分為年前和年后，年前是拜祭，宗族內部，除去未出閣的娘子，庶出，都要進祠堂拜祭祖先。
年后，新年第一天，宗族內部，除去女眷，由嫡子庶子一同進祠堂祭祖。
而十年以來，安郡王府只做年前的祭拜，而新年第一天則不祭拜，這也是韓郡主獨自做的決定。
年底將至，不知道他們選擇的是哪一天來相府。
施氏問：“母親，上一年的時候，韓郡主沒有過來，只是吩咐叔叔過來了，不知今年她是否要親自來？”
楚母聽到這里，臉上的神色暗了下來，“我來了，她肯定會來，這點禮數她還要顧全的。”
施氏聞之，點了點頭，“母親，那兒媳便備上她那份香。”
楚母點點頭，“這事你讓孫媳婦幫著你一起備著，這些事日后始終要交給她，先讓她學著點？”
施氏頷首。
半晌，楚母囑咐道：“這年前，你挑個日子，等過兩日安郡王府的人來過后，咱們還要去一趟她們家？”
施氏不解楚母之意，問：“母親，為何今年咱們要去安郡王府？”
楚母嘆了聲氣，道：“兩家都牽扯到子嗣恩怨了，若是趁我在時不解決，你想要托到何時？你若能和韓郡主解決此事，哪里還用得著我過來？”
施氏垂下眼瞼，她的確不能和韓郡主爭論這些事，韓郡主是將門出身，心胸又狹窄，說話不饒人。
她吃過幾次虧，自然不敢。
楚母接著說道：“咱們也不能選擇在祭祖的那天和她談論子嗣的事，唯有另選日子，年后，還要為裕兒定親，你說何時能解決兩家之間的事？”
施氏青著臉，低著頭，被楚母當著兒媳婦面前說，這還是頭一回，楚母的語氣較為委婉，但是，當著小輩們說她，她還是覺得面上無光。
“兒媳聽母親的就是！”
楚母察覺到施氏的語氣微變，拍了拍她的手，勸道：“不是我說你，她雖是郡主，可總歸是楚家的人，你是正房嫡母，按起規矩，你比她身份要好些？”
施氏知道楚母這是在勸她，韓郡主的身份是皇上親封，如今安郡王府三代襲爵位，這更是空前之榮，她怎能和她的身份相比？
施氏點了點頭，陪著楚母又說會了閑話，這才離開。
三日后，臘月十八，卯時初，莫菁蒼便來到了儒馨苑。
天還未亮，冬風吹入園子，莫菁蒼走在穿廊上，裹了裹身上的羽紗面白狐貍鶴氅，覺得還是冷，只得握緊手中的湯婆子，裹得更掩實些，這四九的天，還是少出屋子的好。
來到儒馨苑，施氏已經起了身，正在里屋拜菩薩。
入了正屋，莫菁蒼才覺得身上暖和一些，站在正屋中央，等著施氏出來。
施氏見拜完菩薩后，走到正屋，見莫菁蒼的小臉凍的紅彤彤的，抱怨道：“唉，你都凍成了這樣，想想你爹爹和你叔叔，現在在門庭等著他們家的人呢，也不知道炭火夠不夠？”
施氏如今在莫菁蒼提到楚基裕，已經沒了心悸，畢竟是楚基裕主動說要娶盛合芷，同意這門婚事，想來是他轉了心思，發現了盛合芷的好，所以她如今也沒什么好顧及。
施氏的語氣這么不耐，只怕是不喜安郡王府的人來。
莫菁蒼將手中的湯婆子給了身邊的濃晴，福禮道：“給母親請安！”
起身后，問：“不知郡王府的人，何時能到？”
施氏坐了下來，“往年差不多辰時便到了，今年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莫菁蒼道：“那兒媳便陪著母親一起等著！”
施氏點了點頭，讓人上了清湯，給莫菁蒼暖暖身子。
過了三刻，外面嬤嬤傳話進來，說是相爺吩咐施氏先去壽暉院，跟著楚母一起去祠堂，二爺已經開了門，安郡王府的人到了。
施氏帶著莫菁蒼便往壽暉院去。
來到壽暉院，楚忠已經在屋里坐著了，見施氏來了，扶著楚母便起身，一行人往祠堂走去。
一行人來到祠堂，正好碰到入院的韓郡主，她們從穿廊往祠堂這邊走。
只見韓郡主頭戴幾件素白銀器，遠遠望著，極為簡單大氣，臉上微施淡妝，嘴角抿著，走起路來，依舊可以看出年輕時的颯爽英姿。
雖然年紀接近六十，但遠遠看著臉上卻沒有歲月的痕跡，身著靛藍色對襟襖，里面白色交領棉衣，顯得整張臉更加的白皙。
臘冬的天，無人攙扶，走起路來依然慷鏘有力。
楚母和韓郡主兩人見到彼此，先是停下了腳步，相互望著，似是在等著誰先沉不住氣，先開口向對方問好。
少間，韓郡主點了點頭，臉上若有若無地笑著，打破了沉默：“幾年未見，你的氣韻依舊不減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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