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52燈滅無家

作者：林順然本章字節數:2698

在車上，阿蘇聽著歌，眼睛不斷地望向窗外，不吃不喝不睡也不理任何人，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奶奶看著阿蘇越發憔悴的臉色，心就越愧疚不安。

阿蘇開學沒多久，蘇明華就被送進醫院了。

蘇明華上山掃墓，下山時因為腳下打滑從階梯上摔下來，腿摔骨折了，腰部移位。老人家上了年紀本來就骨質疏松，手腳多有不便，這一摔卻導致了終身癱瘓。

蘇明華發生意外后，聯系過李家人。當時電話打在座機上，是秦香接的，她一無所知。

等到事情過了大半個月后，有一天她接到蘇明華的電話后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質問過秦香為什么不告訴她這件事。

秦香笑著打馬虎道：“哎呀，看我這記性，我這幾天忙得暈頭轉向的，倒是忘記這茬事來著。阿蘇的外婆確實打過電話，好像是說她住院了，我尋思著她應該是想問家里要錢，當時我想應該不是很著急，我就說等有空就打錢到她的賬號上。怎么了？媽？人家還真的跟你要錢了？”

“你真混賬東西，你良心被狗吃了嗎？人家是跟我要錢嗎？啊？你把人家當要飯了？”

秦香嘁了一聲，“本來就是！”

奶奶氣得拿起雞毛撣子指著秦香，“你的心真黑！當年你是怎么對蘇墨母子的？逼走她也就算了，買通法官把李晟的撫養權判給恒德，還一分錢都不判給蘇墨。事后呢？你還專門去見了蘇墨，拿了一萬塊錢打發她，要不是我把自己的私房錢給蘇墨了，蘇家一家老少就得露宿街頭了。秦香啊秦香，做人可不能這么缺德啊，會遭雷劈的！現在阿蘇的外婆骨折住院了，你還如此羞辱她，她也是李晟的外婆啊……你……”奶奶指著秦香的手顫抖著。

“媽，你別氣了。現在也不是追究陳年往事的時候了，現在該怎么辦吧。”秦香沒底氣地說。

奶奶沒有追究秦香的所作所為，想親自去看蘇明華。

蘇明華拒絕了，謊稱在家修養著，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當初打電話給李家不過是想讓李家人多照顧照顧阿蘇，她怕真的有一天就突然撒手人寰了，撇下阿蘇孤苦伶仃地在世上沒人照顧。可第一次打電話到李家后，是秦香接的電話，被她羞辱了一番后，蘇明華再也沒有打電話給李家。癱瘓對于一個即將壽終正寢的人來說并不是一件大事，可每天被疼痛折磨得難受，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她想見阿蘇，怕阿蘇因為她的事情無心向學。

那段時間她一直有同阿蘇電話聯系，為了不讓她發現端倪而擔心，忍著不適堅持著同她說話，聽到阿蘇說房子裝修好了，國慶過后她們就可以住在一起了，蘇明華很高興，那是阿蘇期待的新生活，也是她期待的生活，如果可以，她想陪阿蘇多走一段路，看著她健康地、無憂無慮地成長。

可是時不待我、命不待我！她和阿蘇的緣分只能止于此。

奶奶信以為真蘇明華沒什么大事，并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打算國慶和阿蘇一起回去看她。

蘇明華知道事情瞞不住，便應了下來，能拖一會就拖一會吧，讓她不要告訴阿蘇她住院的事情。

這件事，她錯了！如果她對蘇明華多關心一點，如果她早一點告訴阿蘇事情的真相，就算故事的最終走向她沒法改變，但至少她不會讓阿蘇和蘇明華留下遺憾。

蘇明華再也聽不見阿蘇的聲音了。

阿蘇見到蘇明華的最后一面是一個毫無生氣的尸體……

看著丟失了魂魄般的阿蘇，奶奶的心一片陣痛……

“阿蘇，你怪奶奶吧，都是奶奶的錯，你別不說話啊！別折磨自己，好不好？”

阿蘇眼神迷茫飄忽，無動于衷地望著窗外，耳塞傳出的音樂仿佛將自己與外面的世界隔離。

阿蘇其實聽得到，她怨恨奶奶的不是，怨恨秦香對奶奶的侮辱，更怨恨李婉兒把她的手機給摔碎了，讓她接不到外婆的電話……

心里滿滿的怨恨讓阿蘇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凌遲，可她現在卻連責罵的心情都沒有了。

罵了他們，殺了他們，解氣了，可外婆呢？終究回不來的！

每每一想到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外婆的影子后，她的世界就變得好孤獨好孤獨啊，這世界上再也不會像外婆的懷抱那么溫暖的避風港讓她休息，家的那邊再也不會有奶奶翹首以待的背影了……

楚歆坐在另一邊靠窗的位置，看到阿蘇無神渙散的神色后，心疼不已，她該為阿蘇做些什么呢？

手機鈴聲響起，楚歆接通，小聲道：“哥，怎么了？”

“阿蘇怎么樣了？”

“很不好！不說話不睡覺什么也不吃，我擔心她身體會吃不消！”

“嗯。”

“你那邊怎么樣了？”

“李伯伯已經安排好喪葬事宜了，李晟和李婉兒被李爺爺罵了一頓。”

“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楚珩言簡意賅地說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楚歆聞言，神色極其不滿，只是罵一頓就了事了？這對阿蘇造成的遺憾是終生的！

“楚歆，拜托你一件事。”

楚珩的聲音很嚴肅，楚歆聽得有些不習慣。

“不離不棄地陪在阿蘇身邊，她哭了給她擁抱，她想說話了，就陪她聊聊天，她想發脾氣就讓她發脾氣……她想做的每一件事你都可以陪她做，別讓她一個人呆著！”

“好！”

“你從阿蘇那里受到的委屈你可以發泄在我身上，但你對阿蘇耐心點，好不好！我明天才能過去，你就辛苦一天。”

楚歆微微一笑地嗯了一聲，自家老哥是在擔心阿蘇吧！楚歆看了一眼阿蘇，就算沒有楚珩的交待，她也會這么做。

阿蘇那么好的女孩，不應該被如此辜負，她從其他人那里遭受的委屈和冷漠，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能給她溫暖的力量，哪怕微不足道。

阿蘇，其實你不是一個人，有我！有我哥哥！你看，其實你沒了外婆，你一點兒也不孤單。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取代另一個人在一個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存在，因為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刻在心上的記憶是不同的，所以沒辦法取代。

或許時間可以將一個人的傷痛和陳年往事加以淡化，但這并不代表被時間風化的傷痛、被時間忘記的人不存在過。

外婆在阿蘇的世界里，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誰也沒辦法取代，誰也取代不了。

恰逢國慶假日，路上塞車，阿蘇暈車暈得厲害，一路吐了三四次，整整一天就只吃了一碗米粥，把黃疸水都吐出來了，直到體內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吐了，阿蘇疲乏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世界關了燈，黑漆漆的一片。

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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