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理學殿

今日和往常一樣，沐杰剛回到東宮處理完手上剩余的事情，正準備用膳，衛離便快步步入大殿，說吳天佑有急事，正在東宮門外等候召見；按理說，現在這個時辰一般情況下沒有特別緊急或者重要的事情，大臣們都不會來東宮求見沐杰；如此想來，沐杰覺得吳天佑一定是有什么十萬火急之事，所以也不敢怠慢，吩咐衛離將吳天佑領進了理學殿。

“臣，戶部尚書吳天佑，參見太子殿下”一踏入大殿，吳天佑立刻下跪行禮。

“哦，吳大人快快請起，想必一定還沒有用過午膳吧，不如坐下來陪本宮一起用膳吧”大殿之上，原本端坐的沐杰起身來到吳天佑身旁，輕輕的將吳天佑扶起，十分關切的問到。

“多謝太子殿下，臣就不必了；臣冒昧前來是有件急事需要和太子殿下商議，您看......”自從離開八福樓之后，吳天佑知道時間緊迫，一刻都不敢耽擱，直奔東宮而來；知道用膳會耽誤不少時間，所以只好委婉的推辭了。

“衛離，你們先下去吧，本宮有事情和吳大人商議”吳天佑欲言又止，沐杰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確實有重要的事情，趕緊屏退左右。

“是，殿下”衛離行禮，單手一揮，殿內的宮女和太監們紛紛退出了大殿，最后衛離才轉身離開大殿，出門以后便回身將殿門帶上，獨自守候在大殿之外。

“吳大人，坐吧；現在就只剩下你我二人，有什么事情直說無妨”沐杰示意吳天佑落座，自己則轉身回到了主位之上。

“太子殿下，蜀州那邊可出大事了”在來的路上，吳天佑已經想好了說辭，此刻裝作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俯首跪倒在地。

“出什么事情了？何事如此驚慌？別著急，慢慢說來”剛剛落座的沐杰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吳天佑是經歷過仁宗時代的老臣了，也算得上是朝中的重臣了，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在什么時候如此的驚慌過，不由得心頭一沉。

于是吳天佑將蜀州之事毫無一絲隱瞞的述說了一邊，一邊說著，一邊還時不時的偷看一下沐杰的表情；一開始的時候沐杰就有一些愁眉不展了，到最后，聽完了吳天佑的稟報，整個眉頭竟然都快要擰在一起了；或許是以為這件事情確實是有些棘手；或許是因為一邊聽著事情的經過，一邊在冥思苦想對策，沐杰感覺有些頭疼，忍不住用右手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太子殿下？”吳天佑說完之后，見沐杰久久沒有反應，趕緊輕聲喚到。

“按照你這說，這事情的起因是因為吳廣文了？”良久，沐杰才緩緩睜開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著大殿之下的吳天佑。

“是”吳天佑沒有否認，也沒有替吳廣文辯解，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此事既然是因為吳廣文而起，那么我這個堂弟回去找他報仇也是無可厚非，吳大人的意思莫不是想讓本宮想辦法保住吳廣文？”這件事情的始末沐杰已經了解清楚了，錯在吳廣文，無論沐夜回到蜀州如何處理吳廣文，即便是殺了他，也都情有可原；畢竟沐夜現在的身份擺在那里，一個親王要殺一個區區知府，也只是很簡單的一個事情。

“還請太子殿下施以援手，臣可就這么一個外甥啊”說完，吳天佑淚流滿面。

沐杰凝視著跪在大殿之下的吳天佑，看現在這個情形，吳天佑的意思是想讓自己從中周旋，保住吳廣文的一條性命；可是如此大的血海深仇，要保住他的性命，可謂是難上加難啊；何況此事起因是吳廣文囂張跋扈，就算事情鬧到父皇哪里去，這吳廣文也必死無疑啊。

“那你想怎么辦？”沐杰思慮再三，覺得這吳天佑既然能來東宮找自己，那么自然也準備好了計策如何就自己的外甥，所以打算先聽聽吳天佑自己的想法自己，再做決定。

“回稟太子殿下，臣想讓太子殿下派人手持東宮令立刻前往蜀州，責令瑾王不可對吳廣文動手，然后將吳廣文押解京城，交由刑部審訊”這是吳天佑最有的機會了，所以在說話的時候，吳天佑顯得格外的激動。

“這......似乎有些不妥吧？”這東宮令代表著什么沐杰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清楚；在大越，作為國之儲君，太子有一項至高無上的權利，那就是東宮令；在萬急之事，除了皇帝，東宮令可以號令天下所有皇親貴胄和文武官員；只要見到東宮令，便是證明太子已經知曉此事，一切須有太子定奪。

“太子殿下，這沒有什么不妥的；你想想，無論吳廣文所犯何罪，他終究都是你太子殿下的人，如果他的事情一旦被陛下知道，那對你這些年在陛下面前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信任那必然將受到影響；而且陛下如今對瑾王如此的恩寵，難道太子殿下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之處嗎？”吳天佑知道，現在是自己孤注一擲的時候了。

“不妥之處？”沐杰既然能夠成為大越的太子，自然能從吳天佑的話中聽出一些話外之音來。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眾所周知，當年仁宗之亂以后，先帝駕崩，因為沒有子嗣，這才將皇位承讓給了陛下；而陛下和先帝的感情，從這些年每年陛下前往泰陵祭祀的規模和次數想必太子殿下也能看得出來；如今瑾王出現，單單看陛下是如何賞賜和對待瑾王的，難道太子殿下心中沒有一絲警覺嗎？”吳天佑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重中之重，這不僅讓沐杰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

“你的意思是，父皇可能想以后將皇位禪讓給沐夜？”沐杰雖然得出了答案，可是心中卻不愿意相信；父皇對權利的渴望那是毋容置疑的，絕對不會將這至高無上的九五之位讓給別人。

“不可能，父皇絕對不可能將皇位禪讓給沐夜”沉思了片刻，沐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錯，陛下現在是不可能將皇位禪讓給瑾王，可是陛下如果那一天駕崩了，這皇位是不是歸還給瑾王，那可就不好說了，畢竟，這皇位原本就是屬于瑾王的”見自己的說辭已經漸漸的在沐杰的心中開始起了作用，吳天佑開始繼續引導沐杰向更深的地方而去。

“這......”吳天佑的話一語驚心夢中人，沐杰的心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不錯，如果這樣分析的話，的確有這種可能。

“太子殿下，你試想一下；如果陛下真有這種想法，至少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還有回旋的余地；這些年來，太子殿下在陛下身邊對于朝政一直是勤勤懇懇的，再加上臣和袁大人、陳大人一直都是堅定不移的站在太子殿下這邊，即便陛下有這個想法，也得顧忌一下百官群臣的感受不是？但是如果蜀州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那樣的話，對于太子殿下可是大大的不利；如果以后陛下真有百年之后將皇位傳給瑾王的想法，就單單這件事情，就能成為太子殿下最大的阻礙啊”吳天佑步步緊逼，絲毫沒有給沐杰過多思考的機會。

“是啊，即便是有一絲的可能，也不能讓它發生”忽然，從沐杰的口中緩緩說出來的這一句話讓吳天佑心中頓時有了底，吳天佑知道，沐杰的內心此刻已經開始動搖；試問這已經快到手的皇位，誰愿意拱手讓出去？

“再說了，這些年來，吳廣文每年都有些孝敬，太子殿下還請看在沒有吳廣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救他一命吧”吳天佑再一次俯首在地，痛哭流涕。

沐杰細細一想，吳天佑所說的一切不無道理；如果吳廣文落在沐寒手中，那么此事不就便會天下皆知，到時候父皇也會知道；父皇一旦知道了，肯定會龍顏大怒，嚴查此事，這一追查之下，肯定會查到吳天佑身上；謀殺親王可是誅滅九族的重罪，吳天佑必定受到牽連，如此一來，自己以后如何真的和沐夜爭奪皇位，就會少了一個有力的臂膀；不僅如此，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印象也會一落千丈，畢竟這吳天佑是自己的人。

此時的理學殿中靜得出奇，沐杰閉著眼睛，將整個事情從頭到尾都好好的捋了一遍，也將整個事情會產生的結果都做了一個對比；突然，沐杰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神之中透露著一絲兇光。

“衛離”一聲沉悶的呼喊響徹了整個大殿。

“卑職在”話音一路，殿門便被緩緩推開，衛離來到大殿中央，等待沐杰的旨意。

“你即可帶上東宮令，前往蜀州，無比搶在瑾王之前，將蜀州知府吳廣文給本宮帶回京城；如果遇見瑾王等人，就傳本宮的旨意，他們之間的恩怨本宮已經知道了，待刑部徹查之后，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合理的交代”一口氣，沐杰將自己的意思全部說了出來，中間沒有任何停留。

“卑職明白”衛離雙手抱拳，微微彎腰，以示領命。

“去吧，此時十萬火急，一刻都不可延誤”沐杰也深知這件事情關系到自己的未來，也沒有了剛剛的鎮定自若，看上去也顯得有些急迫。

“卑職這就去，卑職告退”說罷，衛離行禮，大步退出了理學殿。

沐杰這一系列的舉動，讓吳天佑瞬間就明白了，看來，自己的這個外甥是有救了。

“多謝太子殿下，多謝太子殿下”

“起來吧，這件事情也幸虧你及時提醒，不然如果真的如你說所那樣，本宮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一切安排妥當之后，沐杰也算是松了一口氣，這才緩緩來到吳天佑身旁，輕聲說到。

“臣是太子殿下的人，自當替太子殿下分憂，能替太子殿下分憂，臣萬死不辭”如此好的機會獻媚，吳天佑自然不會錯過，趕緊又要下跪。

“好了，好了，說了這么久，想必吳大人也餓了，就陪本宮一起用膳吧”說完，沐杰率先坐了下來，想必是因為餓了，又或許是因為解決了一塊心病，胃口極其的好。

“哎，坐下來用膳啊，不用拘束”見吳天佑遲遲沒有落座，沐杰這才催促到。

“那臣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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