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百八十三章云淡風輕

離開了喧鬧的中德殿，夏侯婼紅著眼圈兒帶著侍女離開。

落寞的背影落在了江叢晗的眼中，這背影卻是這般是熟悉，不由得令她想到了三年前的一幕。

“娘娘……奴婢說的句句屬實，還請娘娘您相信奴婢！”

“昭懿夫人！求夫人垂憐幫幫奴婢！奴婢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那年，自己也曾踏上過絕路。也曾如此落寞與絕望，那太液池的水冰冷刺骨，直至今日，江叢晗依舊記憶深刻。

婢女苑汐一旁勸著，可自家小主卻委屈的直掉眼淚，自己是個最笨的，也沒見過什么世面，卻是怎么勸也勸不好的。

這一切江叢晗看的清清楚楚，停下駐足時，竟然有些出神，身旁的月姬見之，淡然道：“嬪主可是想著什么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江叢晗聽聞，臉上掛著笑意，透著些許釋然，她將手搭在了月姬的腕上，倏地握住了月姬的手，眉目間帶著稍許哀傷，卻也不盡是哀傷。

“本嬪想起，那冰冷刺骨的太液池，原以為跳下去就一了百了，誰知那才是罪惡的源頭，才是這條不歸路的開始。月姬，也是那一日，本嬪才見你的。”

二人早已是多年的知己，卻想起最初的模樣，皆是唏噓不已。

“是啊，那時奴婢是慎妃娘娘的人，算計著嬪主您做了小主，卻是奴婢把您往火坑里推的，之后的種種，如今想起好似在眼前一般。也曾作惡多端，如今卻可安穩度日，算起來奴婢都忘了，身在南詔做一名死士是什么感覺了。”

如今月姬對江叢晗已是無話不談，時光荏苒，過去之事如同江水一般，流過便是逝去，過往也沒有再次提起的余地。

“是啊，方才皇貴妃娘娘的教誨，本嬪聽了也反復琢磨著，個中滋味只有你我二人才懂得，亦如前頭這位，絕望的模樣，像極了站在太液池前的本嬪。”

領會了主子的用意，月姬便只身上前，她本就是練過功夫的，身姿輕盈步伐迅速，急忙趕上了前頭，召喚著已經走遠的主仆二人。

“奴婢月姬參見夏侯小主。”

月姬先是規矩施禮，然苑汐見之，一頭霧水，不過方才在中德殿內好似瞧見了這位侍女，若是記得不錯，便是柔婕妤身邊的姑姑。

“你是……？”夏侯婼疑惑道，依舊是哽咽著，想必是十分的委屈。

身為侍女的苑汐湊近，在夏侯婼耳邊提醒著月姬的身份，只見夏侯婼聽聞，立即正色道：“竟是柔婕妤身邊的姑姑，本主怠慢了，還請姑姑莫要見怪。”

想必是許久受壓迫的原因，夏侯婼至今還沒有改掉身上的卑微，身為主子的她，對待月姬這種奴婢都是畢恭畢敬的。

“小主客氣了，我家柔婕妤有請。不遠處便是瑤池，我家主子已經在里面的昆侖臺內等您了。”

聽聞是柔婕妤有請，夏侯婼怎敢怠慢，她顯得十分手足無措，胡亂地整理著衣衫裙擺，月姬見之，笑著道：“小主莫要拘謹，嬪主待人溫和，您不必多慮。”

被人洞察出了心事，夏侯婼的臉頰微微一紅，便由苑汐帶著前往瑤池。

此處乃是傅琛為戚璟瑤所建造的，景色秀麗不比太液池風光差，便是傅琛心疼太液池離中德殿遠，故而在此選址。

昆侖臺乃是一處涼亭的所在，傅琛親筆題名昆侖臺三個大字，便是將他的璇璣尊為了瑤池金母，憑借著詩詞里所說之境都照搬了此處，仿若仙境重生一般，可見戚璟瑤盛寵無人能及。

未幾，月姬帶領著夏侯婼主仆來到了昆侖臺，彼時江叢晗正望著這一池春水，神情有些恍惚。

瑤池沒有太液池那般不近人情，就連細微的花草好似都有了生機，想來如此有人情味兒的地方，凝聚著的豈是表面瞧的這么簡單？

“嬪主，夏侯小主到了。”

月姬先是施禮，然夏侯婼攜著侍女亦是禮數周全。

“妾更衣夏侯氏，參見柔嬪主。”

這是身為嬪位之后，江叢晗受著第一位嬪妃的禮，恍惚間，她依舊難以相信，如今自己也是個正四品的婕妤，即便是死后也是受人香火的，亦是可入妃陵的。

最讓她滿足的便是大皇子，乃是名正言順自己的孩子。這位置何其尊貴？若不是皇貴妃的恩賜，自己此時還是那受盡冷眼的柔嬪，一個背棄主子爬上龍床的宮女罷了。

可見，身份是需要自個兒去改變的，所謂風水輪流轉，大抵也是這個道理。

“你來了？坐吧，不必拘著。倒是沒有茶點招待，也算是怠慢你了。”

夏侯婼抬眸，瞧見了柔婕妤的陣容。當真是人如其名，這柔和的性子，嘴角時不時含著笑意，舉手投足間都是溫柔的模樣。

這讓原本不知所措的夏侯婼，有了幾分安心。

“多謝柔嬪主。”適才夏侯婼落座，江叢晗便看著瑤池中央，自言自語著。

“本嬪知道，你受委屈了。不過也怪不得旁人，你太過于急功近利了。”說話時，江叢晗的眸子對上了夏侯婼的目光。

這膽怯的模樣，讓人實在是不忍心說下去。可江叢晗明白，如今自己不與其說這些，怕是到最后，這丫頭會重蹈覆轍，步了自己的后塵。

心中所想被人戳破，夏侯婼有些難為情，原來自己的這點小心思都瞞不過柔婕妤的眼睛。

且不說柔婕妤，便是在場的那些主子娘娘，有幾個是可以糊弄過的？夏侯婼十分后悔，自己是有些心急了。

“妾知道，妾也怨不得別人。只是妾沒有想到，宮中竟是這樣的，連說話都要思忖掂量著，妾的無心之過，可就得罪了靜貴嬪。”

即便是現在想起，夏侯婼的心底仍是一陣酸澀，這種難堪，便是終其一生都無法忘懷。

“不，本嬪說的不是這些。得罪不得罪的，你心里能過得去就好，本嬪想對你說的是，英雄不問出處，你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急功近利。蒼天有眼，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嫡庶又如何？本嬪當初，也是姚庶人身邊的侍女，誰能想到如今成了大皇子的生母呢？”

江叢晗說的云淡風輕，好似這些年的經歷，都不值得一提。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