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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這個妃子居然-第七十章 將進酒
更新時間:2017-11-28  作者: 慕懷清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震驚!這個妃子居然 | 慕懷清 | 慕懷清 | 震驚!這個妃子居然 
正文如下:
第七十章將進酒

年宴上笙歌飲酒,助興時慕北易傳了教坊。除了兩三曲新舞婀娜,看了有些軟膩膩的。好在這位天子不耽女色,況且座下除了嬪御還有皇親國戚們。國戚們自有將門出身的,也不大受這些緩歌慢舞之聲。有人說可以聽進酒曲,有人說可以看從軍戲。故便傳了男先生來擊節合歌便是。

請出來的自然是嵇虛無,坐部稱他虛無先生。

虛無先生坐抱琵琶,坐進如雪絨般寸長的地衣上。他披著一件漆黑的鶴氅,踏著沾滿雪絮的烏皮子靴,整個人看著冷冷清清。先試弦音兩三聲,唱的是《將進酒》。

琵琶是好聽的。枕春小時候,安府也請過外頭的班子來助酒宴,聽過一回二哥哥點的琵琶奏《霸王卸甲》。那位奏樂弦弦如劍聲聲到肉,是一位十分厲害的老先生。每每情到激烈之處,總有火花迸濺指尖一般。

這也是枕春第一回看見虛無先生的模樣。他的眼睛細細長長,眸子里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疏離,嘴唇薄薄抿起,手指修長而蒼白。不曾變過的是那淺淺栗色的頭發,只襯托得整個人肌膚仿若透明,手背青色血管畢現。比之慕北易天子之氣鋪面而來的奪目威懾與神采飛揚,虛無先生只能算作清俊沉穩,使人心里舒適。人雖安靜,他的《將進酒》半分拖曳也無,三聲長輪直若帶了酒氣,便一聲疏狂朗朗來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枕春也是聽過《將進酒》的,先生們喜歡唱,大哥哥喜歡,父親喜歡。每個人為什么喜歡卻有不同的。先生們喜歡飲酒,酒到酣時文縐縐地唱兩句,能得一二分韻味,便覺得舒展。大哥哥有一顆文人心,仰慕先圣風骨傲氣,故而喜歡。父親是替旁人喜歡,人人都喜歡,宴席慶賀從眾而不掃興,以父親的老道自然也喜歡。

虛無先生看起來卻沒有特別的喜歡。他的聲音冽洌的,琵琶錚錚的,十分好聽卻算不得特別喜歡。與其說是喜歡,更多的是說話講故事般。他自個兒嘆著青絲暮成雪,垂首十指修長一撥,唏噓著。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可分明看著,虛無先生也不似得意須盡歡的人。枕春便想起他寫的起立坐臥長嘆息,他這樣半死不活的性子又喪了妻,注定是要無歡余生。

便又聽琵琶兩三聲,唱的是。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

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這一句唱得卻算寂寥,余音盤桓在漆金嵌玉的高粱上頭。人人都會唱,那回聲又激蕩,便有華服貴胄們撫掌合聲,最是懂得斗酒十千的歡愉。這一面滿堂喝彩,虛無先生的手鏗鏘一挑,索性。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琵琶聲音收得干脆,好像收回一些化開的溫水。坐下聞聲皆出口贊譽,又說今次教坊多能人異士,皇恩浩蕩蕓蕓。枕春坐在角落,偏頭從簾外看去,深沉的黑夜里雨雪紛飛。宮燈次第而亮,轉頭再是光影交錯推杯換盞。

好似世間與空間,有一絲錯位。

熙攘人聲里頭,蜀王慕永鉞勸酒:“今次教坊果然不俗,陛下有識人之慧。”

慕北易飲了龍膏酒,朗聲笑起:“九皇叔此言差矣,今次教坊是由朕兩位愛妃甄選。都是見過的,珍婉儀是薛氏女,明嬪安氏。”

“記憶猶新。”慕永鉞端起案上紋蛟的月光杯,呷來一口葡萄釀,俊眉揚起,“果然是蘭心蕙質。”

枕春心緒暗說,可不是記憶猶新,那時姬死在她面前的模樣如今還時時想起。夜里夢回,仿佛濺在臉上的血還腥熱。卻也只得同薛楚鈴起身,依依行禮。

慕永鉞此次獨身一身赴宴,倒沒帶些鶯鶯燕燕,著一身貂裘飛肩的大袍,頭上束發的金寶暗轉燈火光色。聞說他近日里時時遭尚書令彈劾,孟浪倒少許多。只見他將夜光杯倒轉空傾,卻朗聲問:“也是陛下心懷廣闊,肯使嬪御們甄選藝人。”輕笑一聲,“見此位坐部的稱……虛無的先生眉目俊朗,又技法非凡。若是臣下的愛妾私下去見,臣是斷斷不肯的。”

這話說得好似玩笑,意思卻不然。

枕春心頭一悶,這位蜀王果真個面俊心歹的。這樣的話聽似贊美,可不句句皆有所指?慕北易治世愈有仁君之態,興辦教坊也不過為表盛世禮樂。可蜀王治藩地素來鐵腕,推崇賞明罰厲,朝中尊儒老臣們素有微詞。若只是要拐著彎表陳不同政見倒也罷了,說這樣的事情可不要白白賠了她安枕春性命!

慕北易略一沉吟,只看不出面上情緒,略略翻案上教坊名冊,澹然問馮唐:“虛無先生。坐部司編排的,誰選的?”

馮唐陳:“回稟陛下,是明嬪小主。”

“哦?”慕北易合了合襟,涎眉去笑問:“虛無先生以為,朕的明嬪可有識人之慧?”

枕春偏頭看著慕北易嘴角的上勾,心中都要緊出血來。他這樣涎眉鄧眼笑著的,分明是惱了。便只攥了攥帕子,想著如何應對……那日掛著帳子,雖是落了卻沒見著面的……

“陛下。”虛無先生抱琴起身,禮唱,“明嬪小主賞識,微臣感激不盡。”

慕北易往椅后靠了靠,雖是笑聲,臉卻冷了:“那朕便賞你一樽酒,也好敬謝恩情。”

枕春靠著暖爐子坐,額角輕輕扯動,強笑:“陛下……”

慕北易罷手示意枕春噤聲。枕春身子晃了晃,快要不能呼吸一般。

馮唐奉了一盞酒,遞到虛無先生手里。虛無先生接了,眼神落在那黑紅黑紅的葡萄釀里:“陛下美意,微臣五內銘感。”只一抻袖袍,撩起了衣上飛絮。那飛絮在空中緩慢騰開,落在枕春眼中好似畫卷。

枕春心里暗道不妙,正欲出聲求饒,卻被柳安然往后一拉。

虛無先生唱道:“微臣敬明嬪小主。”

——“……先生叩我做甚么?”薛楚鈴往后避了兩步。

眾人先是一靜,哄笑起來。

柳安然只順手將枕春按下,忙笑道:“陛下您瞧。虛無先生連明嬪都認錯了,可是對主子們不上心了?該罰。”

枕春立馬轉醒,往后退了退,努力做了溫婉笑容:“這卻怨不得先生。那日嬪妾奉皇命覽閱諸位匠人,卻不敢違背女德,都是躲在帳子后的。先生不曾見過嬪妾,嬪妾也不曾見過先生。”她心如鼓錘。薛楚鈴溜肩纖瘦好似會被風吹走一般,自個兒貪吃貪睡分明豐潤許多。那日虛無先生雖未看著臉,卻落了簾子的,身形差別之大,哪里認得錯?

虛無先生仿若失言,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耳朵一下紅了,伏地:“陛下恕罪,微臣只在殿簾前頭聽聲答過明嬪小主的話,卻不知小主該是什么模樣。”便對著薛楚鈴道,“今日見著兩位小主,曉得一位是珍婉儀,一位是明嬪。瞧著小主您頭上珠翠生華,才妄自以為是明嬪小主。您恕罪。”

慕永鉞飲酒帶笑,似看戲般。

慕北易的臉色稍霽。

連月陽吃了一口糕點,款款道:“陛下。常言道,不知者無罪。虛無先生不曾見過明嬪,憑借一己之識誤認了珍婉儀,可稍稍治他個無狀之罪?”便敬酒道,“先生的琵琶好,便罰先生奏一曲《陽春白雪》也好盡今日,雅致之興。”

連月陽懷著身子,如今看起來小腹微微凸起,說話又溫溫柔柔,使慕北易心中平添兩分歡喜。只靜默少頃,便欣然應允:“罷了!朕無怪。”

既是連人都認不得,自然沒有別的事情,酒也不必敬了。枕春毒看了眼神去望蜀王慕永鉞。慕永鉞笑著回看她。

狂放之徒!

后頭又是陽春白雪,盛世管弦。

枕春遭這一鬧,宴席吃得不合心意,兩口下肚的東西生生冷冷,使人難受。又好在那虛無先生面上疏離,心中竟是個妖心鬼謀的,不僅迅速看明白局勢,還救得她一命。只宴散出殿門的時候,枕春身上還涼涼的,扶著蘇白走得慢。

蘇白替枕春整了整衣裳披風,待走到人靜處,才低聲道:“小主不必往心里去,這樣的事情也不過尋常。今日那位虛無先生替小主解了困,陛下往后便不會再疑了。”

枕春尚在思慮:“陛下疑便罷了,他蜀王莫名來惹我做甚,可莫貪了甚么好處?!”

蘇白道:“這些事情奴婢是不懂,只知道小主父親如今是尚書省的人。尚書令大人是鴻儒帝師,蜀王殿下有藩封府兵,尚書令大人少不得彈劾。”

枕春想到了。蜀王慕永鉞是先帝的胞弟,如今有兵權食邑,尚書令是位忠直的老先生,最得慕北易的心意。為著此事,尚書省沒有少給慕永鉞使絆子,若有得罪的,今天順手收拾她這說不上話的妃嬪牽連,出口惡氣罷了……只是出口惡氣嗎?還是點撥父親?還是點撥自己?

尚書令鄭大人老了,尚書省左仆射吳大人要致仕了……往后父親若要再進一步,也是朝堂上能說話的一位人物。是借著這樣無名之事點撥枕春,尚書令老了,左仆射老了,但他蜀王風華正茂,還要得權許久,一句空穴來風的話照樣能轉風云天色。后來人莫要站錯了隊,被一句話打發性命。還不趁早家書傳信,站好隊伍,省得殃及魚池!

“莫是我想多了罷……”枕春喃喃,卻回屋輾轉難眠,終是傳了書信。

倒未曾點明如何行事,只簡單說得此事因果。

沒想到書信不過幾日,尚書令鄭大人過世了。

倒也去得蹊蹺,夜里奮寫書陳,受了涼風,兩日便去了。尚書令鄭大人年紀大了,身子一直不好,如今捐軀死案牘,也算成就他一番英明偉名。左仆射吳大人進尚書令之職,成了吳尚書令。由此尚書省左仆射一職空懸,慕北易倒沒急著再填,而是加封枕春父親為從三品紫金光祿大夫的榮耀。雖說只是虛職,但這樣看來,枕春父親的左丞便比右丞高上一截。另一處,大哥哥在中書省做閑職主書,新年里特進了中書舍人。

……中書舍人。枕春坐在案前輕輕捻一串瑪瑙,心中沉了沉。中書舍人不是尋常權柄,以大哥哥正則探花郎出身,從主書一躍為中書舍人,便算是有了不小的分量。舍人擬草詔書,參斷朝政,進則匡扶天下,可不是大哥哥的夙愿嗎。這是慕北易有意要起用安氏一族來平衡劉中書令的積威,也是暗示往后要起用枕春父親做左仆射的前兆。

枕春有恩寵,明字封號又尊貴,在掖庭有眼色的都明白。

安氏現下如日中天,父在尚書省前途無量,兒子又新進中書舍人,女兒做嬪御還有恩寵不絕。這不儼然成為了樂京的新貴族。

權勢越大,風險越大。譬如蜀王慕永鉞,他有遠見,果然早料到。不僅料到還拿枕春做筏子敲打了一番……

枕春愈想愈是氣結,手上一使力,瑪瑙珠子應聲便崩散開來。

“小主這是怎么了。”玉蘭躬身去一一撿回來,奉給枕春,“小姐族中書信多是好事才對。”

“是好事。”枕春舒了一口氣,便將信箋再翻一頁。

次頁是二哥哥靈均的。

二哥哥做了半年的隊正,手下帶著虛無先生的徒弟——叫嵇昭鄴的那小子。一切尚且安好。今載雁門外有異族虎視眈眈,等著雪化之后便要進犯。邊疆請了戰書,下調至各都護府。二哥哥要帶著嵇昭鄴隨軍出征了。

男子去立戰功是好事。可去雁門外打仗與在樂京外頭剿匪是不同的,戰場上刀劍無眼,榮譽都是用命換的。枕春想了想,回信勉勵了二哥哥,又說二嫂嫂姚氏如今懷著身子,請哥哥務必珍重,千萬回來。

如此便任由書信一卷出了宮外。果然春后不過十日,便有戰事起來。枕春本以為不過是蠻子犯疆的尋常擾邊之戰,未想到京師竟調走五萬兵馬。

五萬人,加上雁門戍守的將士與邊塞幾城藩兵,各路軍侯,少說也有十數萬之眾。舉近半國之師去安邊塞,可想而知是一場艱難的戰斗。慕北易在安邊之事上做得素來好,也是頭一回下如此大的棋局。可知那送去戰斗的不是一個一個的泥人兒,而是活生生的戰士。里頭的每一個戰斗都有妻女姊妹,等著雄師大捷歸來,以振國威。

故而慕北易忙得昏天黑地,御書房外候著的朝臣晝夜不斷。他便忘了,元月廿十,是扶風郡主入宮的日子。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