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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一身花青色長褙子，拄著拐杖走進了靈堂，她瞟了眼或是跪在地上或是站著的定城侯府的眾人。搖搖頭，上前拿拐杖敲了敲棺材，她說：“你瞧瞧，這就是你的子孫，都成這個樣子了。你怎么有臉去見父親呢？”

她轉頭看向周氏，周氏眼睛發亮，因為當著帝都各世家權貴王子皇孫的面，她狠狠的奚落了楚云深一番。更讓周氏開心的是，楚云深無法反駁她，智能乖乖的站著讓她罵。老太太錢氏嘆道：“周氏，你可知你的丈夫，兒子以及死去的兩個女兒是個什么樣的臟東西？”

周氏急了，這老太太分明是在罵她的兒子跟女兒啊，這能忍？“您在說胡話呢吧！他們是什么人，定城伯府的嫡系子孫啊！您該不會是老糊涂了吧？”

老太太錢氏拍拍楚云深的手，說：“孩子，你怎么這么沉不住氣。”

楚云深沒有說話，拉著安鳳宣的袖子，低著頭。她這短短的“人生”，遭受了不少的惡意。但是，像今天周氏這么惡毒的問候全家的話，楚云深真是頭一次聽到。她心里還是對尚在人間的父母有一絲的期盼的。

老太太看向端莊的跪著的姿容秀麗的吳姨娘，“吳氏，你起來吧。我一塊跟你們說說你們的丈夫是有多臟！”

楚智明心里覺出了一絲不妙，他感覺老太太錢氏這次是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來到靈堂。便想制止老太太，他不能讓她說出有損他名聲的話。

楚智明高聲道：“來人，送老太太下去休息！老太太傷心過度，都說了胡話！”

可惜，定城伯府的家丁沒有一個敢動的。

老太太說：“你看吧，我當初就說，有那樣的娘，怎么會生出什么好苗子。”她目光依次掃過大房的人，然后掠過眼中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的二房三房。最后，看向了前來吊唁的客人。“這個楚家啊，老一輩小一輩都是可笑的厲害。”

楚智明慌忙道：“快來人，快來人！來人，將她待下去啊！”他撲向老太太，想攔住她，不讓她說話。結果白飛揚跟葉正心擋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厚實的人墻。

楚智明怒道：“你們這是干什么，這是楚家的家事！你們不要管！”

白飛揚抱著胳膊，道：“我們沒有摻和你家的家事，只是，楚大人，您這么對一老人家，未免不遵孝道吧？”

老太太一只手覆在棺材上，揉了揉額頭，她跟定城伯說：“看吧，這就是你偷的父親房里的人生下的你最喜歡的孩子。他能出息成什么樣？這就是你最期待的那個孩子！”

一時之間，人群寂靜，他們都在接收老太太話里的重要信息，父親房里的人？

周氏尖叫道：“老太太，您不要潑臟水！有您這樣的嫡母嗎？”

吳姨娘臉色慘白，這次是真的白，不是抹了粉的白，她這次是罕見的跟周氏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老太太，這話可不能亂說。”

老太太說：“老婆子我也沒有幾天好活了，說這謊話做什么？老大的親娘可在蝶舞樓里很出名呢。畢竟能得到父子兩輩人垂青的女子，總是讓人艷羨。”

她話里是數不盡的嘲諷，像是射出千萬支利箭，紛紛的射在大房眾人身上。

“你們要是想知道老大親娘姓誰名誰生辰八字，我都能給你。”老太太又看向楚智明，楚智明氣的跪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老大啊，你八歲之前不是常常被你爹帶去外面見一個女子嗎。你知道她是你親娘，你可不知道她的真實來歷。你娘就沒跟你說過她是怎么從一個落魄的富家小姐流落到青樓，怎么一步步的爬上花魁這個地位的嗎？你娘就沒有跟你說，她有哪些權貴恩客？”

“閉嘴！你給我閉嘴！是你害死了我娘！是不是！你的親兒子丟了，然后我娘死了！是不是你害的！”雙目通紅，之前不明白的事，仿佛瞬間打開了個缺口，豁然開朗。

老太太轉動著佛珠，“那是他們夫妻應得的。如果不是她攛掇你爹，你爹能把我的孩兒扔到水里淹死？”

“你看你！”老太太拿著拐杖繼續敲了敲，“你害死了我兒子，你害了他兩次。兩次啊！他五歲時，你把他扔護城河里，他十三歲找回家時，你打斷他的腿！你怎么就這么狠心！這么狠心吶！”

老太太話中信息著實不少，每一件傳出去，都足以震驚天下。

楚云深抬起頭，看著站在棺材前流淚的老太太，心想：我還是不懂人類，分明是萬物的靈長啊。

“你不是想讓你最愛的大兒子繼承家業，成為嫡子嗎？我偏偏不讓。”老太太道：“定城伯府，自此無法在帝都立足。”

周氏身體一軟，癱倒在地，看著目眥盡裂的丈夫。她跟他同床共枕十六余載，結果，他的丈夫竟然是個這么樣的東西。

“嘔……”周氏吐了起來。

吳姨娘倒沒有覺得多么的惡心，只是擔心這事傳出去會對楚柏青的仕途不利。畢竟，有這么個爹。

老太太流了沒幾滴眼淚，便抬起頭說：“云深啊，過來扶著奶奶。”

楚云深攙扶著老太太，“您去哪？”

老太太笑道：“跟你去韻香居吧，從今兒起，你可得養著老婆子我了。”

之前老太太在指控定城伯和大老爺時，三老爺一直很鎮定，本來這個家就沒有多么的干凈。可是老太太要走，那怎么行？他首先想到了老太太手底下那巨大的嫁妝。當初老定城侯替自己兒子求娶時，就是看中了老太太的嫁妝。老太太錢氏娘家是西北巨富。給的嫁妝甚至是堪比皇室公主，要不是有老太太的嫁妝補貼，哪里來的昔日的輝煌？

“老太太，兒子跟二哥還沒盡到為人子的孝心，您去韻香居，這不是讓人戳伯府的脊梁嘛。”三老爺極力的想勸說老太太留下來。

老太太失笑：“老三啊，老婆子雖然年紀大了，眼睛也花了。但是，心沒瞎。你不就是盯著老婆子手里的嫁妝嗎？不可能了。我都交給了國庫，幾百萬兩銀子，原封不動的交給了國庫！銀子都成了陛下的了，誰都不要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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