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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與眼前的男子的交集不多，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關心著一個叫做楚云深的女孩。男子通身一副慵懶的神態，加之他樣貌華美，若是走在街上，想必也是能轟動帝都的人物。

老太太搖搖頭，嘆道：“你好像是越來越高調了啊。以往怎么不見你來看看云深？”

男子撫掌大笑：“我定然是看過的，只不過您老人家不知道罷了。對了，老太太，我今兒來就是來問您，我要不要把定城侯府的人留給您動手？畢竟，我想您是很樂意一泄心頭之火的。”

“罷了罷了罷了！”老太太快速轉動著手中的的佛珠，她現在看開了不少，即使是死再多的人，也不能挽回之間就已經死去的人的命。“我就是現在要了楚智明的命，我的兒也不會回來。我又何必再造殺孽？再說了，”

老太太頓了頓，一直垂著的眼皮緩緩的睜開，一雙老眼里滿是狠厲，即使看開，也不代表她不恨。“對有些人來說，活著就是最好的懲罰了。就讓他們活著吧，活在人間地獄里面。死啊，很簡單，刀起手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怎么可能這么簡單！”

男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笑說：“我還當是您已經放下仇恨，立地成佛了呢。”

老太太冷笑道：“佛？那是不存在的。念經就是圖個心安罷了。說吧，你來這，總不會是閑的想跟我討論討論定城侯府那群小娘養的吧！”

男子單手托著臉，一張俊美無匹的臉上不帶一絲歲月的痕跡，只有一雙黑黢黢的眼睛，像是一口千年古井，讓人看不見底。自他眼中滲透出的森冷寒意，讓人望之，遍體生寒。饒是老太太這等出身西北，年輕時，見過不少死人的人，也忍不住心里發涼，老太太心說：這孩子這么多年來，手上到底是沾染了多少血？才能成為今天這副德行？

他閑閑的擺弄著桌子上的碗筷。看著自己女兒啃的干凈的碗碟，忍不住失笑。

男子擺正臉色，道：“我，今天前來，的確是有事想要求您幫忙。還望您務必幫忙。”

“我這個快要去見閻王爺的老婆子能幫你什么忙呢？說吧，如果我能幫忙的話，一定會幫。”

楚云深回到自己屋里，老太太打發她回來翻論語看。她實在不覺得還有什么好看的地方，無聊且無語的呆呆的坐在窗前的書桌前。雙手托腮，窗外遍植花樹，此時，花樹開的正盛，黃的、粉的、紅的，好不熱鬧。更有金色蜜蜂忙碌，各色蝴蝶流連飛舞。楚云深隨意的翻了幾頁紙，她上下翻看，左右翻看，還是覺得自己的理解是最正確的。

她想了想，決定去找個人問問。在韻香居里，也就丁賬房還算是個飽讀詩書的人了。

“小老板您在讀論語？”丁賬房有些訝然的問道。

楚云深連忙點頭，說：“對啊，我今兒來就是想要問問您，您覺得孔老先生是個怎么樣的一個人呢？”

丁賬房不假思索的說：“文能安定天下，教化萬民。武能安邦定國，戰場殺敵。”

楚云深驚得下巴差點掉了下來，她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幾下，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難道老先生不應該是一個老夫子一樣的老，哦，不，他難道不應該是一個老夫子一樣的文縐縐的人嗎？”

丁賬房大笑道：“怎么可能啊，小老板。您不要覺得現在的書生是這般的文弱不堪，以前的書生就是這樣。不是的，孔老夫子怎么說到底是個小貴族，貴族該會的本事他都會。他還上戰場殺過不少敵人呢。怎么可能是文弱書生？再者，”

丁賬房看著楚云深一臉的郁卒，忙克制住了臉上的笑意，說：“孔老夫子也不是不知道變通的人。該投降時就投降，保命要緊。還有一句話，這是老夫子說的‘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這話意思我明白。”

丁賬房說：“老先生的所開啟的儒家精神，有不少被后世曲解，哀哉痛惜。”

楚云深卻道：“這也是很正常的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和而不同嘛。再說了，孔老先生去世后，儒家分成了多個派別，直至后世，又有了古儒新儒一說。不過，儒家不缺人才就是了。看來我是對老夫子有所誤解了。”她是直接把現在的古板的酸腐儒生形象給安在了老先生身上，沒成想，最后鬧了個大紅臉，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丁賬房嘆道：“那時候有百家爭鳴，現在是儒家一家獨大，可惜了盛況不再。”

楚云深默默的站在一邊，她覺得丁賬房這副嘆息的樣子蠻有意思的，像丁賬房這樣的，學于儒家卻又不困囿于儒家的人，現在這世上還能有幾個呢？

丁賬房說：“您也看到了，現在都教給孩子的是什么東西啊，越發的不著邊際了。”

“我反倒是覺得沒有人提出異議才是最可怕的，即使是同為儒門之學，各人對儒經也合該有自己的見解，而不是將一家之言，奉為圭臬。”楚云深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她想到之前韻香居被一群節婦圍攻，自己也被斥為“禍星”之事。一群人那副“你犯了滔天大罪你合該去死”的嘴臉，實在是讓人厭惡。“最有意思的，則是，您難道不覺得有些人對此卻是樂見其成的嗎？”

丁賬房面色一沉，他自然是能明白楚云深所說的人是誰，也不好當面點破，只得嘆道：“小老板，咱們就是小本買賣，天下大事還是少管為妙。當心惹火燒身啊！”

楚云深嘴角勾起一個大大的弧度，因為笑容，眼睛瞇了起來，整個人像極了一只因為做壞事得逞而得意的貍花貓。“這個是自然，我也只是在替孔老先生傷心而已，這都已經大大的偏離了他的本意。卻還是有人打著他的幌子形式，老先生的棺材蓋都要扣不住了呢。”

丁賬房頗為無語，他怎么看怎么都覺得楚云深在幸災樂禍。丁賬房是個對孔老夫子很推崇的書生，畢竟也是從小對著儒家經典長大的，幾十年了，他見著的人，也都是要么跟他一般的書生要么是大字不是一個的草莽。但是，還真沒見過，對孔老夫子不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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