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月沒見，只靠視頻和電話聯系，兩個人對彼此的感覺多了分陌生和疏離，林凌的話一向不多，而閻崇寧再面對她時，總有心虛的意味。

他背叛了她的感情和信任，即使不愛她，他仍愧疚。

林凌卻是一臉疲憊，沒有注意到他情緒上的變化，見他來了，也只是淡淡叫他坐下。兩個人略去情侶間關切的噓寒問暖，直接進入主題。

“聽說林懷遠打算在董事會上提議，讓林燮燁接靳鄴的位子當副總，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是上周周例會結束之后，有人偶然聽到了這個消息，不過還沒有從林副總口中證實。”

“你們也別指望能從林懷遠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話，我這個堂哥可是老油條，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林凌嗤笑一聲，眉眼間充斥著不屑：“林燮燁這些日子不是趾高氣昂的，看他那個樣就知道，我這個表哥沒少許給他好處。”

閻崇寧低頭不語，林凌似乎也沒有再追問下去的興趣，知道他最近在法務部學習，只囑咐他可以多看看往年的檔案汲取經驗，便叫他出去了。

出了辦公室，閻崇寧帶上門，才長長舒了口氣。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多和林凌單獨相處一會兒都是對內心的煎熬。就在剛才，他看著滿臉疲憊的林凌，就花了很長時間才克制住自己，不走到她身邊將她抱在懷里安慰。他險些忍不住將一切和盤托出，寧愿她恨他怨他，也不愿意見她如今這頹廢失意的樣子。

手握成拳，一緊一松，在最后的時刻，他想到了多年前倒在血泊中的父親，和如今在療養院連自己都不大認得的母親，終于還是沒有將那些話說出口。

他身上背負了太多，早已不配得到林凌的愛。所以，就讓她恨吧，恨比愛更難忘記。

閻崇寧這幾天都工作到很晚，這幾天法務部主管讓他將一部分檔案歸整好送到檔案室保管。這些事原本輪不到一個輪崗學習的人來做，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全公司上下都將他當成了未來的主席丈夫，將這些機密檔案交給他也完全沒有防備。不知是不是巧合，這其中就有當年嘉煌電子訴志瀚配件供應不合格導致產品召回的檔案。

一份訴訟文書，幾頁紙的判決書，冰冷的判決成為當年壓在志瀚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徹底將閻志斌逼到了絕路。這份檔案讓閻崇寧又一次回憶起過去，他匆匆收起，將檔案袋與別的放回了一起，送到了檔案室。

他沒有忘記過這段過去，而元嘉和林業晟，也很快會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了。

將一切都歸整好從法務部出來，閻崇寧抬腕看表，已經過了晚上八點。這些日子林凌不在國內，他也搬回了自己原來的住處，公司還有那么多事要處理，想來林凌今天也會睡在辦公室了。

沒有什么食欲，閻崇寧打算到就近的便利店買一份飯回去熱著吃，沒走兩步，身后林凌的司機便開著車跟上來了。

“閻秘書，主席說她在溫莎訂了位子，請您一起共進晚餐。”

閻崇寧微微一怔，似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片刻才向司機道謝，開門上了車。他不知道為什么林凌這時候還有閑情逸趣和他共進燭光晚餐，但他知道，他應該珍惜，這與林凌難得的溫馨時光。

閻崇寧到達的時候，林凌已經點好了菜，醒好了紅酒，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溫莎是G市風景最美的景觀餐廳之一，臨窗而坐，窗外就是貫穿G市的成江，兩岸洋樓與高樓林立，夜晚的霓虹閃爍，是G市最美的夜景。

今晚的林凌很迷人，閻崇寧不得不承認。一襲優雅的酒紅色長裙，V領的設計讓胸前的起伏若隱若現，沒有平日里的精明干練，疲憊讓林凌的神情里多了些慵懶，卻格外的惹人憐惜。當他坐下時，林凌平日里緊繃的唇角微微上揚，那似有若無的笑意，就這樣觸動了閻崇寧脆弱的神經。

如果她不是林業晟的女兒，該有多好。

“你可能不記得了，今天是我們正式交往半年的紀念日。六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了。”一旁等候的侍應生為兩個人倒酒，不疾不徐，林凌緩緩的說著。

閻崇寧沒有想到，林凌還會記著這些，一時之間竟然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沒想到你還記著，還以為你這樣的女強人不會在意這些。”

“我知道，郭顔玲說過，男人對這樣那樣的紀念日永遠都記不住，不管他平時腦子有多好。”出乎意料的，林凌并沒有責怪，反而替他開脫，這讓閻崇寧偷偷松了口氣。

林凌本還想說，無論我在公司多么強大，終究也是個女人，每一個女人所盼望的期望的愿望，她都有。可是當她看到閻崇寧松了口氣的樣子，這些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一個從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你的人，再如何細心，也終究和愛著的樣子不一樣，就如同在面對她時，他的眼神溫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冰涼。

林凌并不是一個善于找話題的人，而閻崇寧近來心事重重，許多細枝末節也并不像從前那樣在意，半年紀念日的燭光晚餐，就在兩人相對無言中開始和結束。

回家的時候，閻崇寧有些糾結，林凌卻直接讓司機先送他回家，間接免去了他的煩惱。閻崇寧也不想再去想林凌這樣做的目的，現在他每天所想的，也不過就是盡早結束這一切。他盡力像從前那樣向林凌道晚安，下車，卻在上樓之前聽到背后車門打開，然后是林凌的聲音。

“謝謝你，這半年來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感覺到，被所愛的人愛著，原來是那么幸福。”

即使你不是真的愛我，但卻讓我第一次有機會，體會愛的滋味。

閻崇寧的腳步微頓，卻沒有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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