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聽見了嗎？”康熙大聲問道。

十阿哥耷拉著腦袋，悶著聲音說道：“聽見了，聽見了。”能不聽見嘛，又不是多遠的距離，偏喊得那么大聲，實在沒勁。

什么叫戰打得差不多，是打完了要回京城前，讓他騎馬去打掃戰場的地方溜一圈嗎？十阿哥對此非常懷疑。

可皇阿瑪都這么說，十阿哥就是想顧做不聽，也沒辦法了。

等出了大營后，立刻氣呼呼地質問四阿哥：“你是不是故意誆爺去皇阿瑪那里的。”早知道就不來了，現在好了。他就是想偷摸干什么，別說五格和那富賚的人了，暗中肯定還要皇阿瑪的人在盯著他們。

十阿哥再覺得自己有本事，可雙拳難敵四手，要從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脫身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而且……十阿哥忍不住去看九阿哥，果然這位盟友的眼神開始躲閃他，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堅定地支持他了。

十阿哥嗷嗚一聲，生氣地跑了。

“四哥。”九阿哥想追上去，又停下來對四阿哥說道：“這一次，算不算你欠弟弟一個人情。”

四阿哥對此一挑眉，沒說話。

九阿哥也不繼續說，一溜煙就跑去追十阿哥了。反正他話都說到了，其他就不管了。九阿哥不知道京城里發生的事情，想著今天去大營，四哥算是唯一得到好處的人。有了皇阿瑪親口應肯，對方就能名正言順地上戰場。

哪怕就是轉一圈，那也是鍍了一層真金。此番回去，少不得一個貝勒爵位了。

一個貝勒爵位啊，自己想要貝子的爵位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作為皇阿瑪，康熙除了在太子一出生就給了太子的位置，對其他幾個兒子這邊在爵位上都非常吝嗇。大阿哥雖說是個貝勒了，可他也是因為立下不少軍功，要是換了其他皇帝，估計已經給個郡王位置了，但康熙這里……

還真是太過小氣了一些。

大帳這里，在幾個兒子走后，康熙也在反思自己的態度。

縱子如啥殺子，以前真不覺得這句話有哪里是對的。

可想到親手培養教導出來的太子，康熙是滿心滿心的失望。哪怕他一狠心真把四福晉給定罪了，哪怕莫須有。

康熙雖可能會覺得這個兒子狠了些，可一個太子一個帝王，原本就要有冷酷的一面。相反的，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無法有自己決斷，思想容易被人左右的太子，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儲君，更別說成為一個帝皇了。

把大清，交到這樣的一個太子手里，真的好嗎？

捫心自問，太子其實是優秀的。

比如監國的事情，每一次都做得不錯，可也就是不錯。若是換了其他人，比如大阿哥，比如三阿哥，比如老四，或許也能不錯，甚至也可能更好吧。

康熙不知道會不會這樣，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嘆氣。

梁九功一個晚上給康熙續了四次的人參茶后再不敢繼續。

天方亮的時候，康熙把手中寫好的東西遞給梁九功，啞著聲音說道：“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告訴太子。小皇孫早夭雖讓人心痛，可他是儲君，若是他覺得做不好，朕不介意換人去坐。”

那么多兒子，就不信，沒有跟合適的人。

康熙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合眼，不是不想休息，而是一閉上眼睛就是先人跳出棺材來罵他，說他不孝，選錯繼承人要毀了大清。

可真就這樣舍了太子？

在康熙的嘆息聲中，梁九功悄聲走出去，叫來暗衛低聲吩咐了幾句。旁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萬歲爺對太子的疼愛已經近乎執著了。

只希望太子從今而后能真正懂得，否則……萬歲爺就可能真的要傷心了。

過了兩日，信送到太子手里的時候，離那天已經過去了七八天。

在緊張忐忑中，太子打開手中的信函，半晌后問道：“太子妃呢？還不吃不喝？”

“是，已經兩天了。”

“兩天？”太子冷笑一聲，要是被人絕食他黑能信，但太子妃別說她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就是做了，這毓慶宮里還能在背的地方找不到給她吃的東西。

兩天，怎么就沒死呢。

太子忍不住咒罵一句，起身說道：“讓人看著點，別整的想不開沒了。實在不行，就去告訴太子妃，真要想死，后殿還有一口井呢。”

不是太子不想做什么。

而是不敢再去做。

他有些拿不定皇阿瑪的心思了，若是太子妃出事，皇阿瑪會不會覺得是他做的。

不知不覺中，太子的行事越發變得束手束腳了。

至少太子妃現在不能死。

有關和悅來那邊開始，順延到前明余孽那里，查到的東西越多，太子就越是不能讓太子妃就這樣死了，至少在康熙回來之前她得活著。

太子妃當然也不想死，事實上她比誰都想活著，為此太醫這邊的治療也十分配合且迫切，自然就談不上真的絕食。

至少沒想到太子這般絕情……

看著那太監傳話后離開的背影，太子妃的心滿布蒼涼。

因著兩位主子之間發生的事情，整個毓慶宮里的人都有些顫顫巍巍地，甚至那幾個侍妾格格都是這般。

太子心情不好，她們不是沒有想法，可太子心情很不好，在這種情況下迎頭撞進去，她們又不是不要命了。之前就有一個人不知道那句話不小心蹙了太子的眉頭，直接被拖出去活生生打死了。

底下的人自然不敢亂嚼舌根，只說那人命薄，可該知道的人還是都知道了。

一時之間，毓慶宮里人人自危，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的腦袋仿佛不屬于自己似的隨時要被搬離。

與宮里面不同，四爺府里，香蒲幾個人都是笑意盈盈的樣子。

屋里面的地上被鋪了厚厚一層的毯子，云瀾就坐在地上，一只手端著木碗，另一手上是個特質的小木勺子，在她對面末末正一臉心急地想要爬過來。

末末長得塊頭比尋常人要大一些，五個多月看著已經八個月的樣子了。可不知道為什么，同月份的孩子都能到處爬了，偏她是個能躺著絕對不趴著的主。

云瀾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是這樣的懶骨頭，四阿哥的話，顯然更不會。

那末末到底像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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