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泡饃

四月二十，晉陽城，今日是晉陽城一年一度廟會的日子，從二十開始到二十三結束，三日盛會，萬人空巷，自然是熱鬧非凡。

天色方才朦朧亮，路上已經是陸陸續續有人出攤了，只看見一個穿著水綠色衣裳的姑娘笑臉盈盈的走過來，指揮著身后的幾個抬著匣子的仆從過來，旁邊賣糖葫蘆攤子的老板一看見他們過來了，登時笑著迎上來：”綠枝姑娘，其實你不必起這么早的，我就知道今日你肯定來的，所以早早的就在這里給你空了個位置。“

“謝謝老板。”綠枝笑著說到，忽而扭過來頭對著那些仆從說到：”你們把東西放那兒吧，待會我擺出來就行。“

”綠枝姑娘，不知道今日又是什么樣子的精巧玩具啊？“小販笑吟吟的問道。

”今日自然還是有老幾樣，只不過是做工更加精細了些。“綠枝說到。

自打這位姑娘在這里擺了攤之后，原來以為來的是個對頭，卻沒有想到她擺攤只賣機巧玩具，譬如怎么推來推去都不倒畫著老翁模樣的雞蛋，還有會走路搖搖擺擺的木頭鴨子，甚至還有會發出來聲音的折疊木頭老虎，每件玩具只要十兩銀子一件，他還覺得這么貴，誰會買呀，可是卻沒有料到，玩具雖然貴，可是貴在稀奇，在一旁圍觀的人里三層外三層的，他的生意還從來都沒有像那一天那樣紅火過呢。

不消半日，就有人全包了，總共十件，一百兩銀子。那時候他生怕是自己聽錯了，可是等到看到了那位俊朗公子身邊的小廝掏出來一張一百兩銀子的銀票的時候，眼睛一下子直了，他的爺爺哎，實打實的一百兩銀子吶，他賣糖葫蘆，一串統共不過兩文錢，就算是他卯時出攤，子時收攤，每日只睡三個時辰，光景好的話，每個時辰能夠賣出四十串，一天下來能賺個七百二十文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個三百天賺不來，前提還的是每天都是廟會時節，山楂供應跟得上，一家老小不吃不喝不穿這才能夠賺夠一百兩銀子，那時候綠枝還笑著說他算數好。

他只是覺得，這姑娘，實在是太有才了，還真的是應了那句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人家有能耐吃這碗飯，羨慕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這姑娘上個月統共來了三次，三次都是全場被同一位公子給全包了，每次來的時候，也是他生意最好的時候，簡直就是財神爺呀。

”姑娘，你說今日那位公子會不會還全包了？“小販問道

”應當不會，今日的這幾樣同第一次都是一模一樣的，那位公子只買不一樣的。“綠枝說到，其實說實話，她心里頭卻也是沒有底，她也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不是今日還是全包了，只不過是自家的小姐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是很有底氣的，她自然是相信自家小姐的。

將東西擺完攤之后，綠枝對著那些人說到：”你們先在這里看著，依舊是按照舊例，等到正午頭我來的時候，才能打開。“

幾個仆從自然是聽命。

“老板，我想問一下，你們這附近，那里有賣羊羹的店啊？”綠枝微微的搓了一下手，雖然是仲春時節，可是早晨起露水，終究是還有些冷。

“這條巷子走完，轉個彎兒，你就能看見了，這樣的早晨喝一碗熱乎乎的羊羹才叫滋潤呢。”小販笑著說到。

綠枝道了聲謝，轉彎走出來這一條小巷，徑直的來到了一個早餐攤前頭，掛著長安羊羹的旗號，老板支了一口老鍋，下邊熊熊燃燒柴火發出來噼里啪啦的聲響，鍋里頭骨碌骨碌的滾著羊骨湯，已然是熬得發白，散發出來一股誘人的香氣。

老板手腳麻利，手起刀落，將煮好的羊肉切成大片，托盤上的碗里頭放著粉絲，蒜苗、香菜，伸手拿起大湯勺，往碗里頭澆上滿滿一勺的羊湯，站在一旁的老板娘就會在托盤里頭加一個盛著餅的小碟子，麻溜兒的就給客人送過去了。

雖然是凌晨時分，可是攤位上頭已經是零零散散的做了幾個人，為首一身窄袖藕荷色衣衫的女子一看見她來了，立刻揮手示意她在這兒，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一身緞帶紫衣，一臉黑線的程嘉，能夠讓程少爺踏足入次污濁之地，那是小姐，絕對沒錯了。

綠枝登時臉就拉下來了，她還以為所謂的羊羹是那家店里頭的，哪里想到竟然是在街頭露天的小攤位，小姐這也是太隨便了吧，竟然是揮手示意，生怕是不知道她在這兒吃飯不成，不由得繃著臉，準備學著秦姑姑的模樣，好好的教導一下小姐，不要在這兒吃飯。

一看見綠枝過來，靈筠順手給她拉了一個凳子出來，對著老板娘喊道：“老板娘，再來一碗羊肉泡饃！“

”哎得了！“老板卻也是習慣了，這位姑娘一連早上來了十幾天，都是點一碗羊羹和一疊餅一個雞蛋，對于不是羊肉泡饃而是羊羹的這個說法，小二和老板都習以為常了，也就笑笑不糾正了。

綠枝卻是侍立在一旁，靈筠抬起來臉問綠枝道：”你怎么不坐啊？“

”小姐吃飯，奴婢自然是該站著.......“綠枝還沒有說完話，靈筠轉過頭對著過來送飯的老板娘笑著說道：“放這兒吧，謝謝老板娘啦！”

老板娘看了一眼杵在一旁，不肯就坐的程嘉一眼：”你這位朋友還不坐呀？“

”不用管他。“靈筠看了一眼傲嬌的程嘉，對著綠枝說到：“趕快坐啊，要不然待會他就要使喚你了。”

綠枝轉念一想，與其是伺候程嘉那個潔癖到病態地步的少爺，倒不如就坐，于是她坐下來，正要一本正經開始教訓自己小姐的時候，靈筠已經是很貼心的將筷子給她遞過去了：“給，嘗嘗。”

綠枝雙手接過來筷子，本來是抱著只嘗一口再開口教育姑娘的她，剛試探著嘗了一口的她，頓時覺得羊肉湯鮮美無比，直入喉頭，頓時唇齒留香。

”好吃嗎？“靈筠托著腮，看著綠枝，眨巴眨巴眼睛問道。

綠枝原來是不想承認的，可是原來晉陽街頭的東西這么好吃啊，不由得一邊用湯匙喝著湯，一邊含糊不清的說到：”好吃。“

”是吧？“靈筠登時激動起來，得意洋洋的說到：“我沒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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