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刑部

明熹不惱，側頭對著王二喜躬身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日我是中了沈姨娘房里的迷藥...我不能自控...我真的不是有意殺翠兒的...”

王二喜激烈地掙扎起來，想要掙脫衙衛的束縛撲向明熹，他怒吼道：“你殺了人，還說不是故意的？你以為你是明府的大小姐，殺人害命就能安然無恙？告訴你，我活著就是為了替翠兒伸冤，若是你僥幸活下來，也別想安然活過這一輩子...”

明姝聽王二喜這般言語，斥責道：“王二喜，公堂之上，你怎敢威脅與人？明熹已經認罪，接下來的事就是刑部定罪，與你何干？難道你就是無辜之人？

你聽信二哥的話，將小黑貓殺死又放在我的床榻之上，將明錦嚇得半死不活，你就是好人了？

你以為你幫了我的忙，暗查王復貪污就是立了大功？于情于理，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你幫我暗中看著府中是誰在轉移明府的財產，我幫你替翠兒伸冤，查清殺害翠兒的兇手。

現在真相大白，我已經履行諾言，你也兌現了答應我的事，但你傷害的是四妹妹，此案是否涉及蓄意謀害性命，我無權定罪，你不能在此大話連天！否則，罪加一等！”

王二喜不再多言，低了頭垂眸...

蕭琰這才坐直了身子，虛咳兩聲，抬高了聲音道：“王二喜身為明府下人，無故殺貓嚇主子，即刻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明府大小姐明熹承認殺害府中丫鬟，證據確鑿，證據充足，證人指證，真相大白，即刻押入衙門，明日上報刑部問審定罪。”

王二喜并沒有辯解什么。

明熹聽聞蕭琰的話急了，求救般望著明姝。

明姝知道她的意思，待蕭琰說完，她才道：“蕭大人，當時沈姨娘的房中的香爐中有令人致幻的藥，王復剛才也承認，他逼迫明熹吃了情藥。

明熹當時應該是處于精神恍惚之時，她殺人是否自主，還是受人控制，明熹自己也說不清楚..我想此案是否定為蓄意殺人，還請蕭大人上稟刑部，請他們斟酌一二。”

蕭琰不明白為何此時明姝會替明熹說好話？

她心底不是想讓明熹一蹶不振嗎？

她這是打的什么算盤？

雖然她開口，聽在眾人耳朵里，當然認為她是在護短...

他大聲道：“我們只負責審案，至于你提出的是否是明熹的自主行為，不在我們考慮的范圍，刑部怎樣定罪，我們無法給出建議。但是刑部的劉大人也在此處，想必他到時一定會轉達今天的所見所聞，是與不是，劉大人？”

劉鏈面色沉著，沉默了片刻道：“自然，今日我在此聽審，一定會將今日的所有見聞轉告刑部負責此案的同僚。”

明姝笑笑，拱手道：“多謝劉大人。”

底下有人悄聲議論道：“明三小姐真是宅心仁厚，大小姐明明殺了翠兒，可是她卻非要說大小姐當時頭腦不清醒，分明是護短，替大小姐脫罪。”

也有人道：“大小姐總歸是她的親姐姐，血脈相連，她才不能見死不救...也算有情有義...沈氏該死，三小姐卻不能讓國公爺白發人送黑發人...”

蕭琰側耳傾聽，原來明姝求情是想聽這些話...

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尋私還是護短，當著這些人的面，明姝當然不能鐵面無情，把能爭取的話說了，相信很多人也理解她。

也是為了堵住以后的流言蜚語。

明姝說的話只有蕭琰和她清楚，在明府說這些話，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因為定罪的是刑部，他們只管真相與否，不會在意過程...

蕭琰對明姝的小心思又有了一點驚喜，她果然算得上狡猾，既要名聲，又要一個好的結果...

他揮手，衙衛押著明熹走出去。

明熹走過蘇澈身邊時，突然發笑，說了一句：“我真是瞎了眼，錯看了你...”

蘇澈低眸回了一句：“承蒙錯看。”

明熹惱恨地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眸中閃爍淚光，不知是悲傷，還是難過...

這個曾經與他依肩看花，執手踏雪的男子，為何今日會這么陌生？

他是什么時候變得這般無情...

她細細回想，好像他也從未對她有情過，年幼時的依肩看花，執手踏雪那也是懵懂不知事...

或許，她當做珍寶一般細細回憶的這些點滴在蘇澈心底不過是年幼無知的荒唐事？

她有些不確定...

可是，他說過，他會給她一個錦繡未來...

現在這般狠心絕情算什么？

難道只是她這幾年的癡心妄想？

她難過的流下淚珠，但又很快拭去...

她暗自發誓，決不能死...

總有一日，她要站在人群之巔，俯視眾生...

明姝見衙衛押著明熹和三娃子走遠，有些唏噓，有些不解，蘇澈為何會始終一言不發...

他剛才若是說話，憑他的身份和心思要救下明熹，將死的說成活的，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他偏生不語。

他的心思真是難以琢磨，明熹在他心底就一文不值？

傳言他們互生歡喜，攜手同舟，難道只是傳言？

男人心，海底針，明姝真是想得頭疼。

明姝看了看福貴，見他面色很是驚慌，開口道：“福貴，你聽信王復的話，在翠兒的飲食中下五石散，雖沒有害死翠兒，但也是圖謀不軌，明日我們會一并將你交給刑部，我感激你當日替我深夜糊窗，卻保不了你..抱歉。”

福貴點頭低聲道：“替小姐做事，是我的本分，你替我安葬老舅，我銘記于心，絕無怨言，銘感于心。”

蕭琰招手亦將福貴帶走。

此時，院子中剩下明福，小柳子，劉師傅，莫管家，喜鵲，他們幾個都是與案子直接相關之人，勢必要一并交給刑部過審。

明姝看了看這幾人一圈，然后道：“喜鵲，你身為府中丫鬟，與府中管家私通，破了府中規矩，我即日將你攆出府去，你不再是明府中人。此案你不但撒謊還包庇王復，明日，你也要入刑部。”

喜鵲抽泣道：“是。多謝小姐查清殺害我姐姐的兇手，喜鵲決無怨言，無顏茍活于世...”

她又哭又鬧地想要撞樹...

明姝搖頭道：“死是懦夫所為。你家中還有父母贍養...翠兒死了，難道你也要尋死令你的父母傷心傷肺？待刑部的終審下來，若能保命，你可以換一個地方，帶上雙親離開此地好好活下去，到時我會贈你些路費。

犯錯并不可恥，可恥的是，你輕賤父母親給的性命，令父母親肝腸寸斷，活著才是你贖罪的最好法子。

道說自然，自然便是順其自然，知錯改錯，愛惜性命。”

蘇澈聽了明姝這幾句話，抬頭怔怔望了她一眼...

她的胸襟竟如此寬廣？

見解也如此深遠...

這種話，根本不可能從一個十四歲的女子口中說出來，可是他聽到了...

喜鵲愣愣地點頭，明姝替她擦干眼淚又道：“犯錯并不可恥，好好活下去。”

不知為何，喜鵲此時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晃動一般...

明姝的話，的確給了她一些活下去的勇氣..

臨走時，喜鵲望著明姝道：“小姐你真是個好人...”

明姝面上淺笑，心底嘆氣...

喜鵲如果知道她要做的事，一定會后悔說出這句話...

只是在明姝眼中，這些錯根本微不足道...

她做出如此姿態，也是為了在府中人面前撈一個好人的名聲...

她算計的是在場眾人的心，她要收服的是明府這些下人的民心..

喜鵲被衙衛押走，明姝又走到小柳子面前居高臨下道：“小柳子，你聽信小井子的話，找成家蠟燭坊的劉師傅做害人性命的蠟燭，害死冷氏的性命不說，伙同冷氏坑騙三娃子的錢財，還幫忙轉移王復貪污明府的大筆錢財，你已經認罪，證據在此，明日你會入刑部定罪。”

小柳子哭喊著道：“小的知罪，該說的都說的，我冤枉啊...我不知道那蠟燭是害人性命的...都怪小井子，我真的不知情...”

蕭琰寬袖一甩道：“帶走！”

小柳子被兩個衙衛揪扯住衣領拖了出去...

明姝又道：“成家蠟燭坊明知故犯，朝廷規定不得無故兜售作它用的蠟燭，你們竟接李丞相府中的特殊訂單，做了無數只實心蠟燭送去，以供李府的小公子玩鬧，該當重罰。劉師傅替小井子做害人性命的蠟燭，當屬幫兇，立刻下獄，明日一并交給刑部定罪。”

劉師傅不語，面色倒是十分平靜，好似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

成家蠟燭坊的老板嚇得連忙磕頭認錯，并且推諉道：“各位大人，都是劉師傅禍害的，我聽信了他的鬼話，我哪知他接的是什么實心蠟燭...還望大人寬饒...”

明姝不由分說道：“你休要狡辯，你張目上記得清清楚楚，實心蠟燭比那些平常的蠟燭可是貴了一些，你會不知道實心蠟燭的用途？你再胡說，可就不是重罰，我會稟告刑部，你知法犯法，不知悔改，明日就封了你的蠟燭鋪子。只怕你砸鍋賣鐵也賠不出罰款...還要下獄。”

成老板忙道：“大人，我認罪，知錯，還請大人美言幾句，我這就回家湊錢...”

明姝擺手道：“你明日也要去刑部一趟，等你家人湊夠錢，才能贖你回去。”

成老板哪還敢多說，只得哆嗦著冒冷汗。、

成老板與劉師傅被衙衛也帶走。

這時院子里只剩萬源賭坊的白掌柜，李府的莫管家，明府的二公子明福。

蕭琰望了白掌柜和莫管家一眼道：“二位，說說這萬源賭坊罷？你們既能將明府的大半財產藏于賭坊內，想必與王管家也是說好的，他許了你們多少好處？莫管家你可是這萬源賭坊的幕后老板？”

白掌柜看了莫管家一眼，慌張失措，不敢輕易開口。莫管家則是閉口不言。

明姝走近莫管家的身側悄聲道：“王復已經替你擔了能擔的罪，這賭坊他剛才可是只字未提，你覺得皇上會相信他只是許你錢財，讓你替他藏匿這些錢財嗎？

這賭坊是誰的，你心知肚明，如果你堅持不說，你哥哥王復也就白白站出來...總歸你們哥弟兩個，總有一個要死的，別辜負你哥哥的一番心意。

當然，你要死，我也不攔著，李府發生的事，皇長孫殿下，燕王殿下也是看在眼底，記在心里的，他們怎么回皇上的話，也是取決于你現在怎么說。

其實，一個賭坊對于李丞相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你擔了罪，他或許會感激你。但你未必擔得起私開賭坊的罪...就怕你親娘與皇后求情，你保住性命，你一門也會不復榮光...何必呢？”

莫管家抬眼望了明姝一眼，咬著嘴皮，但還是不肯說。

明姝低聲笑道：“不知所謂！”

她揚眉望了一眼蘇澈道：“燕王殿下，午時我與皇長孫殿下一起去李府...”

話還未說完，莫管家突然張口道：“萬源賭坊是李丞相的，我只是負責幫他打理。王復貪污明府的那些錢財，如何運到賭坊，我不知情。”

他一句話，已經將自己摘除在外。

明姝暗笑，他還算識時務。

于是道：“原來萬源賭坊是李丞相的，難怪...賭坊生意會那么紅火...想必莫管家替李丞相掙了不少錢罷？”

莫管家艱難地說道：“我一介下人，不過是聽命辦事，賭坊一向是白掌柜打理，我只是負責跑腿傳遞賬本，并不過問生意之事。”

白掌柜見莫管家已經招了，雖然驚訝，但也不敢否認，私開賭坊的罪名，他們都背不起...

何況莫管家這樣有背景的人都不愿背負，他當然也不能再隱瞞...

他驚慌地結巴道：“我...小的也是受雇于主人，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實屬無奈，家中尚有老小糊口，做賭坊掌柜是下下策，還望大人體恤...”

明姝悠然冷哼道：“下下策？聽聞白掌柜手下可是養了不少看場子的地痞流氓，坑蒙拐騙，無所不用，連老人家看醫救命的錢，也要哄騙地一干二凈，你還讓我們體恤你？你這是恬不知恥！卑鄙下三濫！”

蕭琰與蘇澈同時看向她，她的神情有些激動，可以說是憤怒...

她是哪里來的這么大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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