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名士

縉紳大為窘困，玉杯已送權貴無法索回，只好請皦生光想辦法，皦生光面帶為難色，過了許久才答應幫忙，他建議縉紳出錢賄賂宦官、衙門官員，或者能得以幸免。

縉紳不得已，只有答應，于是拿出近千兩銀子。日后雖明知皦生光借機詐財，但也無可奈何。

不僅如此，皦生光還膽大包天地借“國本之爭”訛詐過郭貴妃的兄弟郭國泰。當時有個叫包繼志的富商為了附庸風雅，曾經委托皦生光代纂詩集。

皦生光故意在詩集中放了一首五律，其中有“郭主乘黃屋”一句，暗示郭貴妃為自己的兒子奪取皇位。

包繼志根本不懂，便刊刻了詩集。皦生光立即托人訛詐包繼志，說他詩集中有悖逆語。包繼志情知上當，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出錢了事。

皦生光又拿著詩集去訛詐鄭國泰，郭國泰膽加上朝野上下輿論都對郭貴妃不利，只好出錢了事。

皦生彩揭發聲名不佳的兄長后，皦生光之前的事跡全部曝光，錦衣衛如獲至寶，立即逮捕了皦生光，將其屈打成招。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妖書案本來可以結案，但主審的刑部尚書蕭大亨為了討好沈一貫，想把“妖書案”往郭子星身上引。

但皦生光卻表現出最后的骨氣，在酷刑下始終沒有牽連他人。他的妻妾和年僅十歲的兒子都受到了拷打，卻都沒有按蕭大亨的意思招供。

沈一貫大怒，雖然明姝和蘇澈等人都明白“妖書案”其實與皦生光無關，就連急于結案的沈一貫、朱賡都不相信。

他們認為續憂危竑議一文論述深刻，非熟悉朝廷之大臣不能為，皦生光這樣的落魄秀才絕對沒有這樣的能耐。但急于平息事端的蘇彰還是匆匆結案，皦生光被凌遲處死，家屬發配邊疆充軍。

但這并不是妖書案的真相，所有人都知道，蘇彰也知道，但為了避免擴大事態，波及更多朝中大臣，他及時收，只責罰了一些被妖書案點名的官員。

皦生光死后，離奇的第二次“妖書案”就此不了了之，“妖書”的真正作者始終沒有人知道。

太子的死，皇后的死，蘇溎的死依舊離奇，蘇澈和明姝一直沒有找到案子的關鍵切入點。

妖書案之后，韓王蘇灜以助工為由，向朝廷貢獻萬兩白銀。運送途中，在漢陽被不滿朝廷處理方式的不明身份的人糾集數百人劫走。

地方通判等官當場拘捕了帶頭行劫的案犯32名，送往獄中。繼而百姓突然群起鬧事，突入順天府院，想要奪回銀兩和被捕的人。副使周應治等無法約束，甚至被毆打重傷，只得匿身民間。

兵部尚書、右副都御史、湖廣巡撫趙可懷，本熟悉漢陽情況，因之前辦理“妖書案”案中順沈一貫的意，府衙大人趙可懷提訊要犯時，被蘇灜當場砍殺幾人。

大魏十二年正月，蘇彰下令徹查銀兩被劫，蘇灜無故殺人一案，最后蘇灜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出來認罪，承認是他策劃劫持銀兩的案子，之后便被解送湖廣承天府處死，替蘇灜做事的三名官員自殺，蘇灜因為涉嫌自導自演劫銀案被幽禁。

過了一段時間后，朝野開始流傳“妖書”其實出于武英殿中書舍人趙士楨之手。

趙士楨是杰出的火器專家，一生研制改進了多種火器。因其在政治上不得志，名字未能如宋應星、徐光啟那樣彪炳史冊。

趙士楨的一生，頗富傳奇色彩。他早年是太學生，在京師游學。他能寫一手好字，書法號稱“骨騰肉飛，聲施當世”，時人爭相買他所題的詩扇。

有個宦官也十分喜歡趙士楨的書法，買了一把詩扇帶入宮中，結果被蘇彰看見，大為賞識，趙士楨從此平步青云，以布衣身份被召入朝，任鴻臚寺主簿。

他的日常職責是凡外國或其地方的侯王、使者，到京師朝見皇帝或進貢，按等級供給飲食及招待。

趙士楨為人慷慨有膽略，交游頗廣。曾經有個朋友喪父，朋友因貪戀權位不肯回家奔喪，發生了震驚朝野的“奪情”事件，五名大臣因此被廷杖。

趙士楨不畏干連，予以調護，詞翰聲譽甚盛，號稱“他途入仕”名士。

不過，他因“生平甚好口訐，與公卿亦抗不為禮”，加上又因為制造火器得罪了不少人，一生并不得志，當了十八年鴻臚寺主簿才升為武英殿中書舍人，還經常受到懷疑、誹謗。

皦生光被殺后，京中盛傳妖書“是東嘉趙士楨所作也”。趙士楨為此而身心勞瘁，據說他已經精神錯亂，甚至多次夢見皦生光索命，終于一病不起。

而奇怪的是蘇彰這一回并沒有命人抓捕趙士楨審問，令明姝十分費解。

實在不明白蘇彰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明明聲勢浩蕩的一個案子，牽連的大臣不下三十人，他愣是只杖殺了幾個無關人等了事。

“妖書案”雖平，但其影響所及，卻已遠逾宮廷，遍及朝野，險惡的宮廷斗爭就此浮出水面。

再也無法遮掩。

正月十九日，趙士楨病故，留下一封陳情書，封面的收信人卻是蘇澈。

好在蘇澈的人一直盯著趙士楨，在第一時間拿到那封書信，蘇澈并未拆封，第一時間送交給蘇彰。

蘇彰拆開信件看完，長長的五頁書信，看得蘇彰頭疼欲裂，大怒不止。

宮里的杯盞砸了數個。

當即大聲命道：“蘇澈，朕命你十日之內查清妖書案指使，憑這封信，你應該能獲得一些線索，記住，這事對外要絕對保密，必要時，你讓明姝跟著一塊查。這次無比要查清所有真相！”

蘇澈見蘇彰如此震怒，心底有些疑惑，這信上到底寫的什么？

蘇彰將信遞給他，他細看之下，才知道原來這妖書案與郭貴妃有關。

信上詳細記錄妖書案的始末，郭貴妃如何借閨范圖說提升威望，如何裝出賢良的姿態獲得天下百姓的愛戴。

如何威逼利誘楊希武執筆，如何編纂自己的好名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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