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一通話到底還是影響了張母的心情，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踏實，好不容易聽到村里傳來雞鳴，一下子翻起身。

躺在她身側的張爹迷迷糊糊地聽到動靜，還以為老伴如廁，直到她點了油燈摸到枕頭底下找手表才驚醒。

“還沒天亮呢，接著睡。”

“你睡，我去找兒子。”

“找兒子……”張爹一個激靈，這會清醒了。“你這老婆子，不是跟你說了嘛，咱小五他忙著呢，要教咱們小孫子呢。”

張母翻了翻眼，“我知道，我餓了，我去吃早餐。”說著換了外出衣褲就走，她就是這么任性，咋了？

張爹瞧著外面烏漆墨黑，哪還有心思再睡。老伴，老來才是伴，這萬一摔了咋辦？他比張母聰明多了直接拿起手電筒，套上褲子，邊走邊套衣服。

這半夜三更，他也不好亮嗓門讓老伴慢點，只能自己加快腳步，追著她而去，一邊嘀咕自己可真蠢，就老婆子這速度，摔啥摔哦。

那邊張國慶也正要整裝待發，聽到外面腳步聲，父子四人同時扭頭看向大門。

周嬌雖然聽不清，可她會看臉色啊，“有人？哥你去瞧瞧。”

平安看著他爸離開，朝她安慰的笑了笑，“聽動靜應該是我奶奶。沒事的，媽媽。”

六一眨巴著大眼睛，“后來還有我爺爺的腳步聲。”

“我爺爺還嘀咕，這老婆子吃了啥藥，咋走得這么快。”五一惟妙惟肖的學著張爹語氣。

周嬌聞言挑了挑眉，這聽力又進步了。

“我去瞅瞅，你們保護媽媽。”

“遵命，長官。”

周嬌好笑地看著三個兒子敬禮，“行了，別玩了，我進去端早點，你們爺奶昨晚吃得少該餓壞了。”

“我可憐的媽媽，早知道讓陳嬸跟過來。”

“……你說的，在外面要自力更生。”

“傻子，我不是擔心姥爺姥姥沒飯吃嘛。”

“你才是傻子，有食堂。”

“我告訴媽媽你又罵人傻子。她說了你這是不尊重人要受罰。”

“是不是親兄弟？”

“就是親兄弟更要監督你。”

“你也沒喊我二哥，老六一六一喊。”

“你就占著多了我一斤重，先推開我跑了，我還沒怪你呢，你居然讓我喊二哥？美得你！”

“你再臆想也沒用，事實勝于雄辯，我先出生就是排在你前面。”

“二姥爺他們就不以年長論排行。”

“哼，你說多了也沒用，你就是咱們家老幺。”

周嬌笑瞇瞇地聽著一對小兒子在那爭辯，放好碗筷才阻止道：“好了，你們爺爺奶奶要過來了。”

“媽媽，今天我們還能上山嗎？”

“應該沒問題，可能遲點。”

“那就行，我估計再上山幾趟，我們兄弟倆能完成這次基本任務。六一，你說是吧？”

“嗯，可惜離得太遠。”

“我們可以上圍場。”

六一蹙了蹙眉，“只能先這么安排。爸爸說哥哥學的差不多，有機會可以帶哥哥去南方深林。”

五一哀怨地看向周嬌，“媽媽怎么就不早點讓我們出來？”

六一翻了個小白眼。早點出來就是早產兒，就跟傻二子那樣。唉……他也想快點長大，早點闖蕩江湖。

小人兒有小人兒的煩惱，老人的煩惱倒是見了自己老兒子一消而散，正樂呵呵地拉著老兒子的手。

“出來干嘛？還……”還沒走這話突然被張母咽下，可眼神騙不來人，這邊她還抬頭看看天空。

“早著呢。娘，昨晚沒吃飽吧？嬌嬌一早就準備好了早餐，有你喜歡的大米粥，熬得濃濃的……”

平安一等他們母子倆人接上頭，快步走到后面的張爹身邊，“爺爺，被我奶奶吵醒了？吃了你歇會，明兒不是還得上城里上班么，今兒白天先別忙著下地，回頭我跟我爸去干半天活。”

張爹牽過他的手，邊走邊笑道：“好。你們也不用去了，隊里人多著呢，他們也沒把咱們計劃在內。”

平安笑著點了點頭。那是當然，他們是純義務幫忙又沒要工分。真算計到他們父子倆，他可不是他爸還得講究什么族人情面。

“這幾天隊里忙好了活就輕松，你爺我就不來了，等十月秋收，那會再過來一趟，累不著。”

其實地里的活哪有輕松？

這次忙碌了十三四天，地里莊稼都收到隊里的倉庫，還得接著種一些玉米，紅薯，各種豆類。

不過這話平安也不好說，“爺爺，我們不在你身邊，你多注意點身體，別累著了，要不然我們在外面心里難受。”

張爹見孩子心疼自己樂呵呵地解釋道：“好好。咱們的根在這，能出點力氣就出點，總歸沒有便宜外人，都是一個祖宗呢。

秋收過來多幫點，大伙也能早點收糧入倉。要不然啊，這突然下雨，一年的心血全白費了。”

平安覺得那個老隊長選錯人了，當初就應該讓他爺爺當副隊長，多實誠的人，比那個大爺爺好多了。

小東西還是不了解他爺爺，張爹講究的是什么？不出風頭。要不當初分家那會怎么給兒子們攢下差不多一千塊的家底？

就這么多年下來，以老張家在縣城的人脈，他也就內心得意自豪，但在人前還是不多言，自稱自己是泥腿子的莊稼漢，家有細糧還喜歡換成粗糧的老漢。

他們這一輩的老人圖得就是平穩過日子。他們見過鬼子，見過土/匪，早就骨子里銘記木倉打出頭鳥，巴不得所有人當他們是老實人。

喝著白米粥，張爹張母連連催著他們一家人要是想上山就早點出發，再耽誤遲了該不方便。

“爹，要不一起？娘跟嬌嬌他們待在木窩子也安全，還能在附近摘野果子。咋樣？就當咱們一家子上山旅游。”

瞧這孩子說的，大青山要是真這么安全早就人人進去，張爹他又不是沒進過山，沒打獵過。

不等老伴回話，他連忙拍板，“我跟你娘腿腳走不快，別耽誤了，早點去。”

張母緊著擺擺手，“我忙著呢，你們自己去玩，給我小心點護著孩子們，掉了一根毛小心我揍你。”

張國慶樂呵呵地連連點頭保障。

他還真有心帶他們一起進山，不過他媳婦配置的藥粉再厲害，他一個人也照顧不了那么多人，也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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