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采藍看著臺階下的人，等著看那老太太要說些什么？看她打算怎樣。

何宸風站在于采藍身后，看著這些人用這樣的方式將自己的妻子逼入墻角，沉寂了多年的戾氣在體內復蘇。不過表面上，別人看不出來。

這時老太太右邊的那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在傻呵呵笑，還不時地朝四處吐口水，見有人看他，就抓起不遠處沙堆上的沙子和摻在里邊大大小小的石頭朝人群亂丟。

周圍的人有人尖叫，也有人沒什么反應，這人雖然討厭，可是抵不過他們想看熱鬧啊。

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抬頭看著診所古樸闊大的院子，想想自己住的那狗窩一樣的地方，心里一百個不忿。

她壓下這些心思，畢竟她來的目的是要給診所的人施加壓力，讓別人看看他們是怎么欺負她一個老太太的，這樣或許能把她二兒子放出來。她做著美夢，或許他們為了息事寧人，還能賠給她一點錢，哪怕仨瓜倆棗也好啊。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這一家人吧。求你了。”老太太見到了站在門口臺階旁邊的于采藍幾人，開始磕頭，零亂的頭發隨著磕頭的動作晃動著，配合她臉上凄楚可憐的表情，立刻讓一部分人動了惻隱之心。覺得這一家人不管做了什么都挺可憐的，傻的傻，老的老，情有可原。

有不知道真相的人已經先入為主地覺得診所是欺人太甚了。不然這么大歲數的老太太怎么能跪在這里苦苦哀求？這是被診所的人逼得沒活路了嗎？

老太太也不說具體的事，就一個勁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求于采藍他們高抬貴手饒了他們一家人。

現場的情況對診所很不利，相當多的人都可憐這家人的遭遇，在于采藍他們面前，這一家人是弱者。

于采藍沒有回復老太太任何問題，轉頭跟袁寶坤和順子、二東他們輕聲說了幾句話。他們的反應讓圍觀的人很好奇，吃瓜群眾的好奇心蓋過了剛才那些惻隱之心，人群靜了下來。看著那女大夫身邊的幾個人全都進去了。

怎么回事？他們進去是要干嘛？不少想知道后續劇情的人把脖子抻成了長頸鹿。

順子腿腳很快，搬著一個三條腿的破椅子和兩本冊子出來，破椅子放在人群前邊，冊子交給了于采藍。放椅子的時候還高聲說道：“往后退往后退，還有東西沒拿出來呢，把地方騰出來。”

人群還真的按他說的把地方騰出來了，這時聽到有人在喊：“哎呀，我的腳，哪個孫子踩我了？”沒人搭理他，因為他們都注意到那女大夫在安靜的在一個冊子上翻找什么，翻到她要找的那一頁就把那頁折疊起來開始翻下一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這是要干嘛？地上跪著的老太太本來還在哀求哭泣，可是事情完全不按她預想的方向發展，不管她怎么鬧，周圍的人怎么可憐她，女大夫她根本就不搭茬。

她不是應該驚慌嗎？不是應該在人群的壓力下求她起來嗎？不是該努力安撫她這個老太太的情緒，以免落下欺負老年人的罵名嗎？可她現在這樣是想干什么？

等到袁寶坤他們陸續又搬出一堆東西，人群沸騰了。被砸掉一角的桌子，一疊被撕得亂糟糟的冊子因為一頁一頁修補過，顯得皺巴巴的。還有摔癟的茶缸，碎裂的暖瓶幾塊碎玻璃……

袁寶坤看到人群都被吸引過來了，就高聲說道：“看著沒，看著沒？啊，告訴你們，都是這家人給砸的，你們看著他們現在老實，砸人砸東西的時候，可是比狼狗還狠，這幫王八犢子。”袁寶坤罵道。

哦哦，人群看著空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破碎的東西，心情起了變化。

這時候袁寶坤自己把上衣撩起來，露出白白肚皮上一道二十多厘米長的淤青，有年輕女子突然看到他的肚子，嚇一跳，第一反應是他的肚子好白，跟臉是倆色。然后告訴自己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人身上和臉上都有傷。

“看著了吧，都是這幫孫子打的，他們自己身上可是一點傷都沒有，上這裝可憐來了，到底誰欺負誰呀？”袁寶坤早壓著一肚子邪火了，這時候總算有了發泄的渠道。

袁寶坤的話很顯然對吃瓜群眾產生了影響，從那一陣又一陣的議論聲就能聽出來這些人的心里是心潮澎湃。

可袁寶坤的話還沒說完呢，他這時候朝著張學峰他們幾個說道：“你們幾個還等什么呢，把受傷的地方都晾出來給他們看看。哎，順子你怕啥？老爺們有啥不好意思的，把你上衣脫了，讓他們看看你后背…”

人群沸騰了，我的天，他們看到了什么，地上跪著的那幾個人，那幾個看著可憐的人到底是怎么做的，這么狠哪，看看人家診所的人全都負傷了，一個后背上一大片青紫，一只手背上還有抓痕，另外兩個人胳膊腿上也有傷。人群自動腦補著當時的場面，恐怕診所的人一直是處在被動挨打的一方吧？

袁寶坤的話印證了他們這些人的想法：“我們幾個的傷，你們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有人起頭就有人跟著，人群發出一陣陣高喊聲：“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

“那好，你們問問他們，問問這幾個人，問他們敢不敢也晾晾，看他們身上有沒有傷？”

人群立刻看向那幾個人。那個拿沙子揚人的所謂精神病患者也不敢亂動了，老太太張著手，哀求著，朝人群解釋道：“這事都是我這傻兒子干的，他精神不正常，所以我來道歉，求他們能原諒我們。”

那么問題來了，有人問：“那你家人怎么不攔著他呢？”老太太可憐巴巴地說道：“當時我另外兩個兒子不是也生氣嗎，因為我二兒媳婦在這看病，病不但沒好，還嚴重了，連活都不能干了。他們想跟大夫要個說法，所以就沒攔著。”

哦？這樣啊，雖然這些人還是很過分，可是老百姓們覺得看病難，換成他們如果拿了藥病情還加重了也會不痛快吧…當然，這家人的行為還是過分了。

這時一聲冷笑從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女大夫嘴里傳出來，人群立刻又靜了下來。女大夫終于開口了嗎？劇情將走向何方，趕緊看…

于采藍沒看腳下那三個人，拿著那兩個冊子，將找到的那兩頁給離得近的人看。

那兩頁一直就對著人群，站得近的人都看到了，這時于采藍才說道：“這位老太太的兒媳婦叫汪桂蘭，于半個月前來我這里看病，是胃病，跟飲食不規律、經常挨餓有很大關系，當時是我接診的，給她開的藥是很平和，要說吃了我這副藥病情加重我是不信的。”

人群都在安靜聽著，沒人說話，就怕錯過了女大夫說的情況。女大夫接著告訴他們：“那位患者病情加重也不是不可能，但不會是因為我開的藥。另外大家看看這份交款記錄，因為這位老太太的兒媳婦嚴重營養不良，穿的衣服也很差，身上還有好幾處傷，估計是被人打的。我看著她也挺不容易的，就按照半價收的錢。”

啥？！吃不飽飯，營養不良，有傷…哦哦哦，這樣看來，那個媳婦是被虐待了呀。這么一想，很多人的心里都對老太太一家人起了怒意，這一家都是什么人哪？難怪能干出來打砸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鳥！

于采藍話還沒說完呢：“我想問問這位老太太，你們家是怎么對待兒媳婦的，讓她連飯都吃不飽？嗯，現在是什么年代了？吃香喝辣的不敢保證，連飯都吃不飽有幾家還有這事？”

是啊，誰家還吃不飽飯啊，哪至于那樣？哪怕去撿破爛，掃大街，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也不至于餓到營養不良啊。

“老太太，你是不是覺得，打砸的是精神病你們家就什么事都沒有啊？你要是不懂的話，那我就給你講講。”

“你家這幾個兒子的事，涉嫌敲詐勒索，這件事警察已經介入。至于你這個打人的兒子，稍后警察會帶他去做鑒定，如果沒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打人時并未發病，他就需要負刑事責任。有精神疾病的話，會將他送到精神病院看管。以免再出來害人，那么你是希望他有精神病還是沒有呢？”

老太太癱坐在地上，不管是負刑事責任關起來還是進精神病院，都不是她愿意的，她還以為，她還以為她兒子反正是精神病，打了就打了，你們能怎么地？

然而女大夫接下來的話才是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我這邊已經列出了一份財物損失的清單，稍后會向你們這些親屬提起訴訟，索要賠償的。精神病不賠，你們這些親屬就要賠。”

女大夫高聲說道：“聽著，我不是什么濫好人，該我的一分錢都不能少。”

女大夫接下來沒再說話，人群的人卻聽明白了，這大夫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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