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青梧想至少要等自己摸清了底，有了大概的謀算才會告訴李柯。這樣他不至于涉險太深，自己也不用過于被動。

確定李柯約莫是不知道組織的事兒后，溫青梧反而釋然了。她坦然地看著李柯，“我猜不到。”她道，“殿下，有事兒，你就直接告訴我罷。”

一瞬間地坦然之后，面上那些個小心翼翼和試探都沒了。

李柯見她這樣，那好不容易清明的腦子反而又躁了起來。

她這是什么態度？好像錯的是自己，質問的是她一樣！

李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睜開眼，看著溫青梧：“所以我再給你最好一次機會，溫堇則，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瞞著我事兒？”李柯看著溫青梧，哂笑和厭惡通通不見。

組織的事兒是定然不能現在說的。但溫青梧又想不到自己該說什么？除了身世和組織，她并沒有瞞著他的事兒了。

但還是好好思慮了一番，溫青梧這才開口道：“我真不知你再說什么。”

說完之后，溫青梧似乎感覺道哪里不對，于是又補充道，“我不知，所以你該告訴我，這樣我才能解釋。”

李柯看著溫青梧，見她不開口，冷笑一聲，“罷了罷了，你不說就不說。”說著他撇開了溫青梧轉身就要走。

留的溫青梧一人在原地茫然又慌亂。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去追李柯。

只是大步走開的李柯轉身之后三步就突然戛然而止。他忽而回頭大步走了回來定定地看著溫青梧，“我再問你一次，就真的沒有瞞著我的事情么？”他說得認真極了，聲音很輕咬字卻是很重。六角宮燈的照耀下，那雙眼睛里頭帶著紅血絲。

這是他連夜從隴南道趕回來的疲憊。

看著這樣的李柯，溫青梧突然心里就慌了。她張了張嘴，有那么一瞬間都想脫口而出自己的身世了。

“只要你說，我都信你。”李柯說，聲音沉的死夜幕里的寒露。

溫青梧抿著唇，嘴唇翕合，“你問的……可是我的身世？”

李柯皺眉，看著溫青梧，不解之后直接打斷了她想說的話，“不不，我問的不是這個。其他的，你有沒有什么瞞我的？”

不是這個？溫青梧眉頭忽而就蹙了起來。

她心里的慌亂也漸漸變少了。若不是她身世的事情，溫青梧自認為其他未曾有過隱瞞。

于是也就沒有什么小心翼翼了。

“你若是覺得我哪里不對，你直接說出來，莫要這般陰陽怪氣地試探我。”她不喜歡李柯這樣。

除了身世之外，她希望李柯跟她之間能坦然一點兒。

若是不得已，她甚至連自己身世都可以坦然。

李柯本來極其認真地看著溫青梧，忽而聽到了她這樣的問他。先是一愣，而后目光一變。看著溫青梧，像是看著一個笑話。

“溫堇則，你真行。”李柯說道，身子往后走了幾步，然后退開半步，淡漠地看著溫青梧。

溫青梧真是極其不喜歡李柯這樣的，見他總是不開口，干脆自己問道，“你說我瞞著你，你難道就沒有瞞著我么？”

李柯好整以暇地看著溫青梧，“我瞞你？哦？你倒是說說，我哪里瞞著你了？”

“你……”溫青梧不似李柯，她直接道，“那楊家嫡長女是怎么回事兒？”她問。她看著李柯這模樣，無論自己怎么往前詢問也是不開口。

不由也是來了氣。

自己到底有什么瞞著他？

若是有，何不能直接開口問她？

坦然一些不行么。

“哦……”李柯聽到了溫青梧的話，了然的“哦”了一聲，尾音脫得老長，“你說那個呀？”

溫青梧看著李柯，她的模樣越是認真，李柯的模樣就越是漫不經心。

而李柯越是漫不經心，溫青梧就愈發生氣。

一股無名火。

李柯聳聳肩，無所謂地道，“我這么大了，總該要成家立室了。”他說著，目光淡淡掃過溫青梧的面上，捕捉著她面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吳王正妃之位總不能一直空懸。”

他看著她，目光極盡自己的努力盡力淡然著，內心卻是忐忑不已。他想要她在意些，若是她在意，她解釋，他可以退步。

楊家的事他叫停的本事還是有的。

溫青梧面上愕然地看著李柯，她看著李柯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又盡數吞了進去。

李柯的話就像是重錘一般錘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的心中真真切切地痛著。

她也是要臉的人，對方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做到這個份上，她能如何？

死皮賴臉地祈求亦或是低聲下氣地問詢？

都不是她會做的。

心思幾轉之后溫青梧抬頭看著李柯，按捺住心中所以的情緒，吞了吞口水，好似將那些話也都盡數吞進了肚子里頭似的。

“殿下是認真說得這就話么？”溫青梧問道，面上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好似所以事情都看不進眼里的淡然。

李柯真真是恨極了她這樣的模樣，對所有的事情都看不到眼里似的。連同著他也看不進眼里。

似乎他在她心里就是那么一丁點兒位置也沒有的淡然。

“認真啊。”李柯道。他看著溫青梧說的篤定又認真。

溫青梧感覺自己嗓子堵著東西呼吸不出來似的。她偏過頭，看著身旁茫茫的黑夜。

一時間她恍惚之中仿似又回到了黑夜之中。一人踽踽獨行，身邊不過虛無。

就像是前世的最后，走在那條沒有盡頭的，黑暗的路上。孤獨而寂寞地前行。

原來她以為的依靠不過虛無，她以為的精神寄托也是虛無。

都是虛無。

去他娘的依靠。

去他娘的愛情。

溫青梧撇開了頭，看著茫茫地黑夜，李柯看不到的目光里再沒有淡然，只有沉色。

死水一般的沉。

“既如此，吳王殿下決定就好。”溫青梧說道，語氣似乎比平日還有淡。淡得李柯聽不到丁點兒情緒。

丁點兒也無。

遠處宮燈昏黃，燈旁的樹影綽綽。旁邊的冬風呼呼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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