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盛名

送走了感動得差點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幕離女，白英一臉興奮地回了內室。

“少爺，做那瓶藥咱們花了多少錢？”

她拊掌暗暗期待：便是用了名貴藥材花了幾十兩，她們也仍能凈賺幾十兩呢

雖說一些名醫上門問診一次收的診費就有幾十兩，可她們只是坐在大堂里賣了瓶藥，算起來還是她們比較厲害

又端坐在桌前開始磨藥的小童頭也不抬，語出驚人地嘆息道：“花了八錢銀子呢。”

“多少？”白英一怔，不可置信地拔高了聲音。

窗外的少年也目瞪口呆。

顧西抬起頭，蹙了蹙眉：“八錢銀子做了那么一小瓶藥，你不覺得多嗎？”

白英張了張口。

尋常一副藥材兩三錢銀子就算多的了，八錢只做了十粒藥，確實是有些貴但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少年溫醇如春風的嗓音已然響起：“可八錢銀子的藥，怎么就賣到了一百兩？”

對嘛，這才是問題關鍵啊。

白英跟著狂點頭，目帶幾分新奇打量著眼前的顧西：她怎么從前都沒瞧出來，小姐是這么個黑心商人啊

顧西聞言哦了一聲，放下藥杵抬起自己白嫩的雙手：“八錢銀子本錢，剩余的錢都是我的辛苦費啊。”語氣理所當然。

白英：“”

好吧，也許這就是神醫的傲骨？

顧定延微微扶額。

看來他擔心她不會做生意委實太過多慮。畢竟是顧家的人啊

想法一出，他便失笑著搖了搖頭。

真是往自己家臉上貼金了，她雖然姓顧，實際上可和顧家沒有半點關系啊。

也不知是被自己逗笑了還是如何，少年唇角的弧度越來越上提。

白英看著莫名又開始傻笑的二少爺，悄悄給顧西使了個眼色。

顧西輕咳一聲，走過去推了推他的肩膀：“周先生不是說社學開學還有個入學試嗎？二哥不在家讀書整日在這兒看熱鬧可不好。”

“怎么，有賺錢的本事就要趕我走了？”他微微挑眉，臉上佯裝不樂意。

她一本正經地搖頭，笑嘻嘻地道：“不是啊，只是，熱鬧是看不完的。”

少年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好吧，那我便閉門幾日，你這頭熱鬧完了回家再講與我聽？”

顧西笑著應是，少年便回身輕車熟路地在院墻上微微借力翻了過去，嶄新的玄色衣角翻飛。

“少爺，咱們現在有幾瓶那樣的藥？”

顧西在腦中粗粗數了數自己閑來無事做的藥丸：“四十多瓶啊”

白英眼睛一亮。

那群好口舌的民眾要不了半個時辰就能把這事傳遍整個閬中城，屆時有需者自會上門

她不由已經開始悄悄醫館今日的流水賬，顧西卻淡聲來了一句：“不過今日只賣十瓶。”

白英愕然。

怎么還有有錢不賺的道理？

顧西不緊不慢地磨著藥：“賣多了以后豈不是日日都要我磨這么多藥？太辛苦了。”

少女失笑，笑瞇瞇地福了一禮：“少爺說的是，少爺乃杏林圣手，怎能日日做這等粗淺的活計？”

她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白英搖了搖頭，出去時不由看了一眼那藥缽中顧西每日親手采藥磨藥磨成的淡綠色藥汁，心中一動：小姐如此愛惜自己的羽毛，卻偏偏耗盡心思屢敗屢戰地制這一味藥，也不知有福享用這藥的病者要花怎樣的“天價”不過，從前二少爺手受傷之時，小姐也是這般盡心盡力呢，或許，那位病人也是這般重要的人吧。

顧西亦在垂眸望著藥缽中的藥汁，腦中浮現出那怪老頭得意的笑臉。

“小丫頭，你別看這藥聞著難聞，這可是老夫耗費了數月時間做出來的不瞞你說，老夫花兩個時辰配好的藥在外面都能賣上一百兩，你這一碗藥可抵得上六萬兩了”

她臉色蒼白地勉強喝了一口，聞言瞪大眼睛全噴在了他臉上，氣得老頭直跳腳：“暴殄天物啊！你這吐一口就是幾千兩銀子啊！”

“六萬兩？虧你說得出來！”她漲紅了臉輕啐一口，頭一次摘下溫柔疏離的面具。

老頭嘿嘿一笑：“喲，剛喝一口就臉色這么好，看來真是神藥！”

“狂妄。”

“小丫頭，尊師重道知不知道怎么寫？”

“是你非要認我當徒弟的！”

她唇角帶笑，笑著笑著便低低嗚咽了起來。

“真可惜啊葉珍你這臭老頭沒能趕上臨死前見我一面”

如白英所料，這靈藥的名聲在圍觀的民眾們的口口相傳下很快成為閬中百姓的一日談資，其中兩位奇女子的所做所言更是成為頗為有趣的一環。

當然，尋常百姓提起來仍舊對這成奚堂不屑一顧。

“醫者本是治病救人，那藥便是有效也不過時旁門小道，竟然定那么高的價，這成奚堂看來是根本沒打算接診普通人”

一瓶藥尚且賣那么貴，看診又該是多么離譜的價格？

況且這藥還不是用來買命，而僅僅是讓嗓子啞了好得快些，這效果在普通人眼里實在雞肋，加之藥離譜的價格，頓時就被人唾棄起來。

然而各花入各眼，這靈藥之事傳到了青樓楚館，里面的嬌客聽著便是另一種意思了。

“媽媽。”穿著蜜合色齊胸襦裙的女子起身從跪坐在一旁講趣聞的送胭脂水粉的小丫頭跑開，木屐聲噔噔噔地格外響。

正在和新來的知客交代規矩的怡紅樓老鴇皺眉看了一眼跑得香汗淋漓的女子，招了招手：“女兒啊，娘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縱不是花魁也得注意禮儀，可不能像那些伺候你的小丫頭一樣毛毛躁躁讓恩客瞧著不喜。”

香帕重重印在女子的額頭上，女子啊呀一聲叫了聲疼，老鴇瞧著更是不悅。

原先覺得是個聰明伶俐的，怎么自從唱不了了就這般不知進退起來，還敢同自己拿喬了

女子卻沒等著她發飆就笑嘻嘻地拉著她的袖子：“媽媽，我聽說外面有家醫館賣治嗓子的靈藥，吃下去立刻就能好呢”

老鴇微怔。

原來如此。

是又起了心思吧。

她看著面容嬌媚原先很有希望接替花魁位置的女子，終究憐惜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的好女兒，你可想開些吧，那種事怎么可能？你這嗓子都壞了大半個月了都不見起色，大夫說是受傷了好不了了，世上又怎會有那種藥便是唱不了，憑你的手段和姿色，娘也不會短你一口飯的，大可放心”

“媽媽，外面真有人吃了那藥治好了。那人敢將藥賣到一百兩呢”女子急道。

一百兩？

老鴇唬了一跳，斥道：“哪里要花這等冤枉銀子”

女子卻道：“娘，周家過兩日辦宴席，您就眼睜睜看著綠筠樓的人出風頭嗎？那可是周家啊”

怡紅樓這邊的花魁已經被朱家老爺暗示過將會給她贖身，余下的幾個出挑的姑娘彈琵琶彈古箏的都有，可唯有她唱曲無人能及，而周家三老爺據說只喜歡聽曲

老鴇聞言亦神色變換。

是啊，那可是周家啊

但凡她家的姑娘在那宴席上得一句贊語，那銀子可都得流水般地進來

她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去吧，銀子從娘這里支。”

女子大喜，忙提著裙子回去吩咐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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