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低著頭輕聲說道：“應，應該是給高鵬的吧，我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碰見過他倆處，處對象。”

“倩倩，你確定你沒看錯？”夏苗眉頭皺的都可以夾死蒼蠅。

王倩臉蛋微紅，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確定沒看錯，我見過不止一次，兩人手拉手散步，還，還親嘴……”

“高鵬說徐秋荷送雞蛋，只是為了還他人情，并不是處對象的關系。”陸宵表情也嚴肅起來。

黎秀珠不屑地嗤笑，“到底多大的人情，值得徐秋荷三番五次送荷包蛋啊？”

獨處，牽手，接吻，這些戀愛才有的親密動作都做了，接受對方的好意，卻還說不是戀愛關系。

盡歡暗自搖頭，高鵬多半是把徐秋荷給渣了。

夏苗的臉上陰云密布，整個人非常低氣壓。

雖然他沒把徐秋荷再看成親人當成妹妹，但畢竟是曾經真心疼愛過的小妹。

眼睜睜看著徐秋荷落入火坑，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忍心。

從平時的接觸，就能看出高鵬人品就不咋地。

高鵬平時下地就偷奸耍滑，掙的工分連自己都養不活，每月全靠首都的父母寄錢寄糧票接濟。

其實現在像高鵬這樣吃不了苦，靠家里貼補接濟的知青很多。

但像高鵬這樣瞧不上農村人，還表現在臉上，話里話外都對村里人嫌棄的，還真是少數。

畢竟沒辦法調回城里，知青就要在村里一直生活下去，把村里人得罪太死，這日子還怎么過？

高鵬這樣自恃過高，張嘴就得罪人的，這已經不是囂張，而是純屬腦子有病。

“我過去跟徐秋荷說兩句話！”夏苗抬腳欲走。

盡歡抓住他的胳膊，“你過去要跟她怎么說？徐秋荷明顯是很中意高鵬，你去勸說估計會討人嫌！”

“我知道我說了，徐秋荷不一定會聽，可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她，就這么跳進火坑，毀了一輩子！”夏苗長嘆了口氣。

其實盡歡知道，夏苗也不是單純為了提醒徐秋荷，主要還是他良心那關過不去。

盡歡松開了夏苗的手臂，他朝著徐秋荷的方向走去。

“徐秋荷，你是不是在跟高鵬高知青處對象？”夏苗把徐秋荷把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

徐秋荷臉上迅速出現兩團紅暈，“二哥，你，你咋知道？”

“你別管我咋知道的，我勸你趕緊跟高鵬分了！”夏苗濃黑的眉毛擰成了疙瘩。

他單刀直入、橫沖直撞的語氣，讓徐秋荷覺得很不舒服。

但這還是斷絕關系后，夏苗第一次主動找她說話。

她想趁機修復關系，于是把心里的不爽的情緒壓了又壓。

徐春生有了媳婦便忘了娘，更加沒有把她這個妹妹放在心上。

以后她要是結婚嫁人，沒有可以依靠的娘家人，在婆家肯定直不起腰桿。

再說夏苗每年挖藥，能掙一筆不小的錢。

要是她跟夏苗把關系搞好了，給她添點嫁妝，婚事上也會好看很多。

徐秋荷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夏苗看著她眼神飄忽，就知道她這又是算計上了。

“徐秋荷，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二哥，是高知青得罪你了？”徐秋荷咬著嘴唇，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

夏苗看不慣她這副泫然欲泣的嬌弱樣兒，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他倒是沒得罪我，但他人品不行，不是良配，你別傻乎乎一頭撞上去！”

“二哥，你要是看不慣我，說我也就算了，但高知青是我喜歡的人，我不允許你這么說他！”

徐秋荷感覺心上人被侮辱，維護的話張嘴就來，根本不用思考。

沉浸在熱戀中的人，腦海心頭的位置，全被喜歡的人占滿，根本劃拉不出一塊好地兒，來存放一絲絲理智。

現在的徐秋荷就是這樣，滿心滿眼都是高鵬，怎么會允許夏苗說高鵬一點不好？

徐夏苗冷哼一聲，譏嘲地說道：

“他牽了你的手，親了你的嘴，卻不承認在跟你是對象關系，就是不想負責任，我說他人品差有問題？”

徐秋荷一下子想起在河邊，跟高鵬的那些親密舉動，臉頰上立馬紅云密布。

“二哥，高知青不是你說的那樣，他不是有意隱瞞我們的關系！他說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機！”

“不到時機？你以為是你們是地下黨同志在搞潛伏呢？公開之后難道會死人？”夏苗接連反問。

徐秋荷雙手絞著衣角，嬌羞又甜蜜地說：“高知青說，他現在就是個一窮二白的莊稼漢，如果公開，恐怕會委屈了我。”

“哼！真怕委屈了你，那就不應該一邊對你動手動腳，一邊對你們的關系遮遮掩掩含糊不清！”夏苗不屑地反駁道。

徐秋荷猛地搖頭，“二哥，高知青跟我發過誓，等他回城的時候，一定會風風光光迎娶我過門的！”

“他發誓你就信啊？”夏苗嗤笑道：“再說回城，村里那些知青，哪個不巴望著回城？但你見哪個真的回去了？就是吳曉燕蹲在城里，不也一樣轉不成戶口？”

徐秋荷語氣鑒定地說：“高知青的爹媽是首都的干部，正在幫他走關系，一定會把他轉回城里的！”

到了高知青衣錦還鄉的那天，就是她徐秋荷風光大婚之時。

在徐秋荷的心里，反復描繪了很多次，他們結婚回城的場景盛況，現在一想，她仍舊激動得無可比擬。

“高鵬要回了城，就是干部子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真的會帶你一個身無長物的村姑一起進城？”

“我相信高知青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他不會當負心漢的！”徐秋荷振振有詞。

“就算高鵬堅守承諾，那他當干部的爹媽呢？難道不介意娶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村姑娘當兒媳婦？

高鵬要想談婚論嫁，有大把條件跟他相當的城里姑娘，可以供他和他爹媽選擇。

你覺得要是他爹媽，看上了別的城里姑娘當兒媳婦，他能扛得住他爹媽的壓力，堅持跟你結婚嗎？”

夏苗用門當戶對的老理兒，幾乎是用苦口婆心的態度，在勸說徐秋荷。

徐秋荷突然抬頭瞪夏苗，“不可能！高知青他在家里最受寵，他爹媽一定會贊成他的選擇，自然不會為難我！”

夏苗對徐秋荷的這一說法，根本沒辦法認同。

自古權貴子弟的婚姻，多半是家族權利結盟的工具，聯姻會產生天然穩定的盟友。

高鵬父母都是干部，高鵬的的婚姻，就算是達不到聯姻的標準，他父母也會選一個適合自家門楣的兒媳婦。

現在知識分子地位尷尬，但稍微有點見識的家庭，內里仍舊還是注重文化修養的。

高鵬父母突破門第階級的限制，選徐秋荷這種，沒有顏值沒有文化沒有背景的“三無”姑娘，當兒媳婦的幾率為零。

“那就不說那些大老遠的未來，就說眼下的事情，高鵬下地干活掙的工分，連他自己都養不活！總不能回城之前一直靠你的荷包蛋接濟吧？”夏苗擺出事實說話。

徐秋荷給高鵬送的荷包蛋，都是隔三差五從家里的雞窩里偷偷順出來的。

只要攢夠了三四個，她就會偷偷做成荷包蛋，給高鵬送去。

徐秋荷仍舊堅定地說道：“二哥，高知青是文化人，跟我們從小在農村長大的人不同，你不能拿你的標準去衡量他！”

“沒讓他跟我比，剩下的兩位男知青我也不提，高鵬干活還趕不上女知青，甚至連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都不如，你覺得正常嗎？”

夏苗真想把徐秋荷的腦殼掰開，看腦子里面裝的是豆腐渣，還是漿糊。

“二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也看不起高知青，”徐秋荷頓了頓說道：“但我就是認定了高知青一輩子，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想法，更不會跟高知青分開！”

夏苗定定地看著徐秋荷，一字一句說道：“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記住今天你說的話，以后不后悔就成。”

“二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徐秋荷想解釋。

夏苗擺了擺手，扯著唇角說道：

“你也不用叫我二哥，我們早就斷絕關系了。

我來跟你說這些話，也不全是為了你，

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我自己心安，

既然你覺得你沒選錯人，那就是當我的話實在放屁！”

夏苗說完轉身就走，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徐秋荷張開想解釋的嘴巴，只好悻悻地合上。

夏苗說走就走，讓徐秋荷心情復雜又微妙。

憤懣夏苗這么不看好她跟高鵬的關系，覺得夏苗有眼無珠，總有一天會后悔的。

遺憾夏苗又這么不看好她的感情，想從夏苗那里要嫁妝，是徹底無望了。

憤懣和遺憾都轉瞬即逝，后來她的心總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明明她是那么相信高鵬的人品，相信高鵬許她的承諾和未來。

但心里仍舊忐忑得很，至于忐忑的究竟是什么，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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