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心里如驚濤駭浪。
她看著秀珍的臉都有些陌生了。
之前明好告誡她的時候，她完全不當一回事，秀珍如此一說，她心里更加不好受。
她能說這是自找的嗎？
為了拿下這個名額，她甚至還偷偷去要了回來，瞞著大家過來報名，明好要阻攔的時候，她是覺得她不懷好意的。
要當真的秀珍上家里去說……真的是丟盡了臉。
可是現在聽秀珍這么一說，阿楚突然覺得，好像、似乎明好也沒有那么差。
別人家的嫂子是怎么做的呢，她之前就有一個同學小花，因為哥哥結婚之后，就再也沒有讀過書了，后來她們還去她家里看過，小花整天需要在家干活，照顧侄子侄女，整個人都干瘦干瘦的了。
她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想到這些。
“好了！你要自己心里有點準備，如果真的要做工人了，工資什么的，一定要自己拿著，你這個傻姑娘！”秀珍又念叨了幾句。
“我這馬上就在廠小學做老師了，人也是認識幾個的，你要是有事了盡管來找我！”秀珍叮囑道。
阿楚有些聽不下去，是秀珍變了嗎？看著這真誠的臉，以及為她打算的這些，跟以前并沒有什么不同，但為什么她聽著就是不舒服呢？
還是說……自己變了。
莫名地，她又想著明好之前告誡過她的，如果你的朋友，跟她相處的時候，你永遠都是難受的，那么你自己也要想想了。
在秀珍身邊，她怎么會有在組里那種特別不舒服的感覺。
阿楚笑了笑，說道：“秀珍姐，我先去干活了！”
說完，阿楚就離開了。
秀珍扶著自行車的把手，目送她離去，也沒有多說什么。
一旁的人還在議論秀珍，她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卻豎著耳朵在聽。
天氣已經挺冷的了，自然不能穿裙子，不過秀珍的外套是收了腰的，顯得格外窈窕，扶著自行車的樣子，也多了幾分美感。
“聽說是小學的老師……”
“不過我聽說是農村來的，看起來不像啊。”
“能做老師的，能差到哪里去，你也別看不起農村人，這一進來就有自行車的，可不比別的差，沒聽說最近秋收的時候農村也好過了嗎？又有糧食又有錢的，這閨女都有自行車，比咱們也好過不少。”
這些有的，沒的，秀珍聽著，更是裊娜地走了。
老媽說得果然沒錯。
外面那些人都是勢利眼，現在她是進工廠做小學老師了，但是這只是第一步。
千萬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去，家里雖然沒有什么錢，還是買了自行車，因為這是自己的身價，免得錯過了好對象。
她做老師，可不是想嫁給那些整天油膩膩在車間上班的老實工人的！
雖然這么想，秀珍心里依舊有些不是滋味，腦海里也浮現出楚天闊的影子來。
這么多人，就沒有一個比得上天闊哥的。
可惜……要是他的腿沒斷，又有一份好工作，該多好。
跟秀珍分開的阿楚，自然不知道秀珍心里的惋惜。
她在廠子里繞了半圈，往自己組里去。
繞過廠房，眼里不是不羨慕的，在沒來的時候，她甚至還幻想，明好的哥哥都能去車間，沒道理她讀過書的不能去。
可是這些天的經驗告訴她，難如登天！
之前自己的想法是有些可笑了。
她路過廠房，又經過石棉瓦搭建的棚廠，往自己的工位上走。
今天阿楚來的還算早，周圍甚至都沒有什么人。
“這些人，又偷懶？”阿楚說不上是不是失落，就要去拿掃帚。
放工具的地方也是一個棚子，只不過平時也是鎖門的。
依靠著圍墻搭建的小棚子。
她這才剛靠近。
就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
有人偷東西？阿楚立馬警惕了起來。
她可是聽說過的，附近偶爾會有那些不學好的，想著偷工廠里的廢鐵出去賣錢！這邊雖然沒有什么太過值錢的東西，可是因為偏僻，從外面翻墻就能進來，也沒什么人管。
可是現在……可是白天！
阿楚有些緊張，現在去叫人嗎？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自己也打不過呀！
一時間阿楚心里七上八下的，閃過無數主意。
正在猶豫間，里面竟傳來了說話聲。
“死鬼，這張嘴能哄死人，我這還能信你，哎呀……”
隨即傳來嬌喘聲。
以及有些斷斷續續的聲音。
“年輕？我們組倒是有個年輕的，黑蜘蛛一樣，就是閉著眼睛都下不去嘴，可跟排骨一樣，哪比得上你，要啥有啥的。”
接著就是那讓人羞紅臉的聲音。
阿楚臉色慘白，她總算是明白自己遇見的是什么了。
扭頭就要跑，亂撞之下卻碰到了斗車，直接摔地上起不來了。
屋子里的人聽見聲音，大喝一聲：“誰？！”
阿楚還沒爬起來，里面就出來一個人，老三一邊穿衣服一邊出門，他看見阿楚的時候，還算是松了口氣，“黑蜘蛛！”
阿楚咬著牙就是不吭聲，默默爬了起來。
此時她被老三擋住了視線，而且老三還敞著懷，一副春情蕩漾的樣子，她趕緊扭頭到一邊。
接著一身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后，就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
阿楚甚至都看不清究竟是誰。
這一刻，阿楚對這個地方是有些絕望的，這就是自己一直夢想的工人崗位？跟她同組的人，懶惰、自私、各種丑態，如今光天化日的，竟然連這種事情都有了！
她此時只想馬上離開。
然而，老三并沒有讓她走，而是攔著她，問道：“黑蜘蛛呀，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偷聽的愛好？哥幾個早就知道避開了，你……要不然也跟我試試，這不正好——”
老三說著，就要抓阿楚的手臂。
她尖叫出聲：“你別碰我！”
老三哼了一聲，她其實也就是嚇唬嚇唬阿楚，生怕她出去亂說。
“你要是敢說一句，就拿出證據，要不然我就說那個人就是你，你給我想明白了，沒想到年紀這么小，倒是……”
說的話越來越難聽。
阿楚捂著臉，一直尖叫。
她真的怕老三在這個時候拽著她進門，這地方根本就沒人來。
老三有些無語，他只是碰了一下她的手臂而已，至于嗎？！
這剛想說話呢，就見一個肥碩的身影飛速跑過來，拉過阿楚，然后一腳過來。
老三話都來不及說，就……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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