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安工作責任重于泰山，安就是效益！為深刻吸取榮城廠的教訓，將安生產工作作為重中之重，我們每個人都要切實擔負起自己的職責……”

正是大家下班的時間，廠廣播站正在廣播，工人們聽著也很是興奮。

“喂，聽說了嗎？叉車班組那邊，要技術比武了，去年人家用叉車疊酒瓶子，真是厲害！”

“也不知道有多少獎金。”

“傻樣，關注什么獎金，這要是表現好了，沒準就能娶個媳婦了！”

天南地北的，娶個媳婦容易嗎？平常都是在車間里工作，下班又沒有太多交集，這要不就是別人牽線介紹，要不然就是在各種技術比賽上相互看對了眼，水到渠成就在一起。

“我就是個看熱鬧的！”

“看熱鬧可撈不到什么好處……”這要是比賽，總要露臉才行不是嗎

“誰說的？昨天……我就拿到了一個手寫的條子，就是廠門口賣年貨呢！緊俏貨，花生糖一塊錢一斤呢，看個熱鬧，打個八折！最多能買十斤，這不就省兩塊錢？”

聽的人有些不解了，說道“這條子有用嗎，現在糖那么難買，一兩塊錢一斤的東西，加上花生，賣一塊錢就算好的了，你這種便宜都占，能不能給人留點活路？”

“什么占小便宜！人明好同志說了，這是咱們仗義執言！人人都有正義感，才能有更風清氣正的環境！這是值得鼓勵提倡的，要不然被污蔑的時候，你不站出來，他不站出來，總有一天會輪到自己身上，我覺得說得很有道理！”

手里拿著條子的工人，一臉的滿足，“不信？都有人換了東西了！我這是為了咱們廠的風氣著想，好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昨天事情發生過后，還是那個胖姑娘親自寫的條子，說話算話，原本還有些人不好意思拿的，瞧人家說這話，他們可也是為工廠做了貢獻的人了！免得烏七八糟的環境，還有心情生產？

這么一想，舒坦多了。

“昨天的事情你都沒聽說，嘖嘖。”

剛還在討論呢，廣播里馬上又播報了新的消息。

“同志們，下面特別播報一則消息，為深入貫徹十二大精神……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對昨日在廠門口一事進行通報，劉秀珍同志，廠子弟學校預備教師……經調查，該同志不具有履行教師能力的條件，且……造成惡劣影響，現撤銷劉秀珍同志預備教師資格，同時，正對該次事件，廠各學校也積極進行整改，在新引入教師環節，加強政審……

各單位各部門，在選人用人環節，嚴格執行組織紀律……加大查處力度！”

一則廣播播報得雖然有些平平無奇，可是該聽見的人，也都聽見了。

畢竟昨天圍觀的人可不少。

這種自帶桃色的信息，傳播效率有多可怕就不需要多說了。

廣播正在播放呢，顧衛星勾著腦袋，晃悠悠而過。

“這個顧衛星瞧著有些奇怪，剛才我叫他，他都不應。”

“傻不傻，原來一直梗著脖子的，你看現在恨不得溜墻根兒，這是沒臉見人吧。”

“怎么了？那事，還真的跟他有關？”

“我昨天可是在廠門口的，這事情說來簡單，其實也復雜，就是顧衛星新找了一個對象，就是工廠新來的老師，還在培訓呢，顧衛星這不是為了她，一直想著要收拾人家門口擺攤買年貨的呢，礙著他啥事呀！

原本好多人都被蒙蔽了，昨天吵起來呢，你不知道場面多精彩，他那個對象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幫他，還一直說人家的丈夫看上她，非她不娶，所以那家人部針對她，哭得喲……

顧衛星肯定不干呀，要跟人家打架也就算了，還打不過一個女的。

最后湯老師有錄音呀，我都沒臉聽，就是他那個對象一直纏著別人丈夫，回頭又攛掇顧衛星去對付人家！也就是他傻乎乎的，什么都聽他那對象的。”

“沒聽廣播呀！這還能有假，廣播里都說了！那個什么什么珍的，就是他對象。”

“是我我也沒臉了。”

顧衛星原本一直勾著頭走路的，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聽聽這些人的素質，就是會在背后議論人，能有什么本事？

他那是打不過女人嗎？他好歹也是車間的工人，手臂也很粗壯好不好，還不就是那個胖子直接踢到他的膝蓋。

還有秀珍那邊……這樣說，豈不是逼死她？

他直接停下腳步，扭頭呵斥一句，說道“你們不了解事情真相就不要胡說！”

秀珍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橫什么橫！犯的著跟我們橫？”

“就是，人家廠廣播說的，還能有假？”

顧衛星神色就變得有些猙獰，說道“你們知道什么！要不是……”

“神經病呀！”

顧衛星有些頹然。他跟這些人解釋得清楚嗎

見人雖然被他趕走了，更遠的人卻依舊對他指指點點，這躲都是躲不過去的。

“年輕人火氣還挺大呀！”楚天闊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顧衛星差點倒在地上。

對楚天闊他當然更加沒有好印象，只要這個人存在一天，就提醒他的屈辱存在一天，他磨磨牙齒，瞪了楚天闊一眼。

楚天闊手里還拎著東西呢，說道“昨天托你給洪師傅的評書磁帶，帶到了？我這今天正好拿著點年貨，去拜訪他老人家，順路？”

“誰要跟你順……”

顧衛星正要掙扎，楚天闊拎著他的胳膊，拖著他就往前走。

“那個人就是楚天闊吧，就是衛星對象看上那位！瞧瞧人家這身板，顧衛星也不算小個，拎著跟拎小雞仔似的。”

“當兵的呢，現在腿腳算是好了。”

兩人別別扭扭進了門。

“衛星，你聽聽——天闊小子，你也來了。”

“洪師父，上回你特意去家里，那時候我腿不方便招待不周了，現在這腿總算是能走了，我這不是想著過來看看您嘛！”楚天闊笑著說道。

然后把手里的花生糖之類的隨意放茶幾上，瞧著洪八剛剛摁掉的錄音機。

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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