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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紀事-第一百四十二章 誰更重要
更新時間:2019-02-24  作者: 那夢無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春棠紀事 | 那夢無 | 那夢無 | 春棠紀事 
正文如下:
丁璨就對陸嘉月笑了笑,“你先吃,我與阿栗說幾句話就來。”

來到外間廊下,從阿栗手里接過了信,塞于袖中。

“你讓六子他們先回去,別驚動了這里的人。”

阿栗見他神色沉郁,不敢馬虎,恭謹應了。

這一頓飯,丁璨吃得甚是煎熬。

陸嘉月又喝了幾杯酒,仍不盡興,丁璨好一番勸說,她方才擱了酒杯。

吃完飯,辛竹捧上茶來,伺候著凈手漱口,又再捧上醒酒的茶湯來。

陸嘉月喝了一口,酸溜溜的,又全給吐出來了。

她雙頰緋紅,眼波瀲滟如春水,丁璨只怕她是有些醉了。

于是上前牽了她的手,轉過紫檀架子,有琉璃屏風隔出來的一間書房。

書房里一張清漆紅松木書案,書案上筆墨紙硯俱全。

丁璨笑道:“上回你說我的小楷寫得好,要跟我學,不如你先研墨,我來教你。”

陸嘉月乖乖地研墨。

丁璨提筆在宣紙上寫了一首詩。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然后另拈了一支細巧的羊毫,舔了墨,遞與陸嘉月。

“你寫給我看看。”

陸嘉月向來不在筆墨詩書上用功,寫出來的字,至多只算是筆跡清秀罷了。

依著寫了一遍,道:“二叔,我寫的字太丑了我看我是練不好字了。”

陸嘉月自覺羞愧,臉上愈紅,將手里的羊毫擱下了。

丁璨沒有說話。

從袖中取出了阿栗交給他的那封信。

展開了來,兩張紙放在一處對比,字跡同樣清秀,渾然出自一人之手。

陸嘉月不明所以,也湊過來看。

這一看,整個人登時僵住了。

丁璨的聲音深沉冰冷,在她耳邊響起。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張紙,正是那一年兩淮鹽稅案發時,她讓小順小成兩個往金羽衛署衙里送的那封信。

幾年了,她早就忘記還有這封信的存在了。

原來他說教自己寫字,只是因為他起了疑心,在試探自己而已。

該怎么向他解釋?

陸嘉月抬頭看著丁璨。

他眉目依舊溫潤雋秀,只是眼神里,再不復往日看著她的時候,那樣的溫柔似水。

他的眼神里,此刻只有疑惑和不容置疑的堅決。

似乎是在告訴她,他今天必須得到答案。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六羨茶樓,元曦所說的話。

“國舅是個只知忠君職守的人,若是讓他知道是你在暗中襄助于我,謀求東宮儲位,你猜他會不會將你關進金羽衛署衙里去?”

陸嘉月對著丁璨微微一笑。

“如果我不說,二叔會將我關起來嗎?”

丁璨的眼神變得更復雜。

這個小丫頭怎么會這樣想

將她關起來?他怎么舍得!

可是她究竟是誰?

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丁璨嘆道:“我只是想知道,暗殺之事,究竟是誰指使。”

陸嘉月哂然一笑,“我不知道難道不是魏王嗎?”

丁璨目光如炬,直視著她的眼睛。

“那你又是從何處預先得知暗殺之事?”

陸嘉月轉過身去。

該怎么說?

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嗎?

她忽然覺得頭有些疼,昏昏沉沉的,有些站立不定。

梨花白,入口綿柔甘甜,后勁卻是不容小覷,更何況她又向來是滴酒不沾。

腳步有些虛浮,她晃悠悠地走到軟榻邊坐下了。

以手支頤,倚靠在引枕上,對著丁璨笑道:“二叔過來坐,我說與二叔聽。”

丁璨長長一嘆。

心中五味雜陳,沒個著落。

在陸嘉月身邊坐下了,就聽她又笑道:“不論我說什么,二叔都會相信嗎?”

丁璨忽然覺得眼前的小丫頭有些陌生。

她像是從極遠的地方,身上攜帶著千山萬水,層層迷霧而來。

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我相信。”

陸嘉月莞爾一笑。

“好,只要你相信,我就告訴你。”

梨花白的后勁,讓陸嘉月徹底放松了心神。

前世今世,所有事情,一點一滴,她娓娓道來。

午后燦爛的春光,也在她的娓娓道來里,變成了落日余暉。

夕陽從碧青色的窗紗里透進來,灑落在她的臉頰上,看去明暗不定。

終于,天色暗沉下來的時候,她將所有的一切都說完了。

丁璨覺得自己聽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他沒有辦法相信這是真的。

眼前的小丫頭似乎還有些醉意,臉頰上的緋紅,襯得她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干凈得沒有絲毫雜質。

她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并不需要他相信。

她只是講給他聽而已,至于他是否相信,她不在乎。

可是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女子,怎么可能會編造出這樣離奇,讓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丁璨選擇了相信。

他展臂輕輕地將小丫頭擁入懷中。

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她的身體,這樣的清瘦。

“我相信,你說什么我都相信。”

小丫頭將臉埋在他懷里,哭了起來。

哭聲極低,卻有著無盡的哀怨,又像是終于得到了解脫。

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她的心頭,她一人承受。

她如何承受得起?

“二叔”

她哭著,喃喃喚他。

他忽然想起來,她方才說過的初心。

原來她與晉王私下往來,只是為了襄助于晉王,以免魏王篡位,曲家又再如前世一般,重蹈覆轍。

他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可是后來呢?

她的初心,又是什么時候開始被動搖?

她的心里,是有晉王的,只不知有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晉王已經將她傷得徹底,如今晉王也不再需要她的暗中襄助。

丁璨取出袖中的綢帕,緩緩抬起了陸嘉月的小臉兒,替她擦去眼淚。

天色已黑,丫鬟們進來掌了燈,又靜悄悄地出去了。

昏黃燭火下,小丫頭哭得淚人兒一般。

眼圈兒紅腫得像桃兒,秀巧的鼻尖也紅紅的,只那粉嫩的唇瓣,看去依舊柔潤。

丁璨心中一陣悸動。

在心里盤旋已久的一句話,猶豫再三,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小丫頭,在你心里,我與他,究竟誰更重要”

丁璨與元曦,誰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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