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那個黑衣道人說的話是真是假，現在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了。

此刻的她，已經茫然不知所措，只能等死了。

司刑堂中，常樂長公主看著姜小念欲言又止。

倒是姜小念一臉沒心沒肺的模樣，朝她揮了揮手道：“娘，今天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姜府了，拜拜。”

常樂長公主身子微微前傾，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點了點頭。

蕭錦和也隨著姜小念一起出了鎮北侯府，現在他的心中無比暢快，都想高歌一曲了。

姜小念的身份已經明了，他再也不要為婚事而煩心，真是舒坦。

常樂長公主等他們走后，就叫來了身邊的親信，問了一些關于姜小念的事。

從前因為關注一直在女兒身上，她對姜小念并沒有多少了解，此刻聽著手下人的訴說，她臉上時不時露出一個笑容，滿是自豪。

聽說姜家的生意都是歸姜小念管著的，從前風靡的豆腐和現在暢銷的風味豆豉都是她發明的。

聽說造福百姓的石磨制作方法是姜家公布的，常樂長公主想，除了自家聰明的女兒，別人肯定想不出來。

聽說上次京城賑災施粥也是姜小念和姜維兩兄妹在實行。

特別是聽說上次災區姜小念的表現，她先是幫著姜維解決了水庫問題，后來又參與解決瘟疫情況，到最后，蝗災也是她一手解決的。

常樂長公主整整一夜都坐在椅子上聽下面的人稟告，越聽到后面眼神越明亮。

她之前為什么沒有發現女兒有這么多的閃光點？還對她嗤之以鼻。

到最后，她聽到姜小念當初認端王為義父的事，微微愣了愣。

她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常樂長公主把下人秉退，獨自坐在房間中發呆。

她扶了扶額頭，苦笑一聲。

許是年紀大了，她居然忘了他曾經是她最信任的人。

他看重的人，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端王府中，迎來了一位稀客。

梁清胤聽到管家稟告的時候，差點一口茶水沒噎得緩過神來。

“你說誰來了？”

“秉王爺，是常樂長公主來了。”管家小心翼翼地微抬頭看向他。

梁清胤的眼神有些躲閃，居然有些結巴了：“她，她來干，干什么？”

管家猶豫了片刻，還是道：“長公主說，她來問問關于她女兒的事，也就是云清郡主。”

梁清胤震驚，他早上才知道姜小念平安回來了，怎么這會還沒到中午就成了她的女兒了呢！

遲疑半晌之后，低沉的聲音響起：“讓她進來吧。”

十多年未見，也確實該見見了。

梁清胤連忙跑到銅鏡前，把自己鬢間幾根白頭發小心地隱藏好，又換了一套衣裳。

最后端坐在院子中，等待常樂長公主到來。

他的心中有一點緊張，端著茶杯的手極力在掩飾，卻還是有些微微顫抖。

“皇叔哥哥。”

這聲怪異的稱呼，正是從前常樂長公主對他的稱呼。

當年常樂長公主年紀小的時候，一直喜歡追在梁清胤身后哥哥哥哥地叫。

她母后笑著提醒她，道：“那是你皇叔，怎么成了哥哥了？你個小糊涂。”

小公主茫然地點了點頭，稱呼就由哥哥變成皇叔哥哥了。

不論梁清胤怎么生氣教導，她都不聽，眾人沒辦法，只好讓她一直這樣稱呼下去。

長大之后，她偶爾會叫他的名字，但就是不肯規規矩矩叫他一聲皇叔。

梁清胤聽到背后這久違的聲音，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哎了一聲。

轉過身去，四目相對，時光仿佛停滯。

愣怔片刻之后，常樂長公主自行走上前去，坐在梁清胤旁邊的石凳之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聽說皇叔哥哥這里的茶是最好的，舒顏很久沒有品嘗，倒有些想念了。”

梁清胤神色有些微微不自然，低頭露出一個笑容，卻十分僵硬。

半晌之后，他終于開口問道：“你來找我有事嗎？”

常樂長公主笑了笑，道：“皇叔哥哥也真是個狠心的人，說不見我就十幾年不見，要不是我親自過來，皇叔哥哥是打算躲我一輩子吧？”

梁清胤從鼻腔里輕輕發了個聲，道：“哪有？”

“還說沒有？那為何每次我生辰你只派人送禮，卻不見人來？而你的生辰更是見不到人影。”

“我只是不喜歡那種場合罷了。”

常樂長公主把他手上的茶杯握住，輕輕放在桌上，看向他道：“皇叔哥哥還在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這么多年過去了，是該放下了。”

梁清胤這才抬起眼，與她對視。

“你不怪我了？”

“我若怪你，怎么會親自前來？其實很多年前我就想通了，只是一直等著和你說話的機會而已。”常樂長公主的眼神真摯。

梁清胤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笑出了聲：“如此便好。”

原來，只有他一個人放不下而已。

他想起當年那個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帶雨，讓他帶她離開的少女。

饒是他再心動，再想帶她遠離這世俗的眼光，卻沒有勇氣付諸行動。

他是她的親叔叔，就算兩人兩情相悅，他也做不來這種有悖常倫的事。

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

他不想她從那以后出現在大家的茶余飯后之中，也不想她的下輩子被人嘲笑。

他拒絕了她，她抹著眼淚把手中他送給她的手帕剪開，說從此之后，情意皆斷，以后再也不想看見他。

緊接著，便是她嫁給安越澤的消息傳來。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想，要是他當初答應了她，結果又會怎樣？

心中的那無數個猶豫與懊悔，讓他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

現在她說，她早就放下了，他不知道該喜該憂。

或許，是真的該放下了。

梁清胤落寞的眼神盡收梁舒顏的眼底，她鼻子一酸，強忍住內心的異樣，露出一個笑容道：“皇叔哥哥知道不知道，我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梁清胤也壓抑住心中的想法，回以一個笑容：“我剛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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