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娘表示好氣好氣的。

為你大侄女，你就屁顛屁顛的上；可她老姑娘呢？自打孩子出嫁以后，你是去過馬六屯幾回？

如今她姑爺跟他爹娘都鬧掰不說，有兄弟也跟沒兄弟沒啥兩樣。獨門獨戶的，男丁又少，往后誰幫襯她外孫？

她能不心疼老姑娘生育之痛？可有啥法子。兒子多就是依仗，吵嘴打架啥的，別人也不敢太欺負人。

淳樸的葉大娘雖說不知姑爺身世，但她更相信她的這套生存法則。如今葉五爺的一句玩笑話是真的惹惱了她。

葉五爺除了好酒以外，他還喜歡一物——煎餅。那種放了蔥絲兒，煎成薄薄的兩面金黃的大餅子。

尤其是在夏天。

他老伴煎的餅子外酥里嫩，在上面抹上點醬，再擱些肉絲啊豆芽呀啥的一卷，配上一碗綠豆粥，啥都比不上。

原本說好的。

最近他一直不著家，葉大娘見姑爺又給了回禮，她就打算多煎些苞米大餅子讓老伴吃個過癮。

可現在還想吃？

美得你！

葉五爺無語地看著炕桌上的菜團子、全是地瓜的大碴子粥，還有他最最討厭的綠油油好大一堆野菜。

見狀，葉五爺清了清嗓子，“我記得咱嬌疙瘩好像還給了肉醬和肉干，還有小魚干也不少是吧？”

葉大娘嗔怪地斜了他一眼，笑了笑，“是呢，這不我瞅著孩子他大爺和老叔苦夏給送過去了。”

“啥？”葉五爺脫口而出，“全給了？”

葉大娘很是震驚地看著老伴。頗有你咋這么小氣，咋連孫子都比不上，咋這么丟人的意味。

“算了算了，前兩天吃的太多，就當清清腸。”

你要不是耷拉著肩膀，葉大娘肯定會相信你說的確實真心實意。“好，你慢慢吃，不夠了喊我。”

“你去哪兒？”

“就對屋，我去去就來。”

信你才見鬼！

葉五爺沒好氣地白了老伴一眼。老大他們尋常就餐都在外屋地，咋突然上西屋？還不是你搞的鬼。

可讓他一個大老爺們上兒媳婦屋里？

葉五爺頓時打了一個激靈，大手一揮大度放過老伴。野菜咋啦？哼，當年他不是連樹皮都嘗過！

你個老娘們，居然敢跟爺們耍心眼，等著！

等著？

“孩子爹，我真不放心咱老姑娘。就她一個人帶了老的還有一堆小的，能行嘛？我想去漁村。”

飯后葉大娘一邊收拾著她那幾件衣服，一邊頭也不回地說著，“順道也去瞅瞅那幾個老姐妹還在不在。”

葉五爺正要開口。

“日子過得可真快。”說著，葉大娘幽幽地嘆了口氣，“年輕那會兒我想過去，你總說往后帶我去。”

葉五爺目瞪口呆地看著老伴……很快的，他挪了挪靠近老伴，伸手就要摸她額頭。真沒發燒？

葉大娘雙眼一瞪，“咋滴？老爺們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到必做到。你敢不認我就去找老九那個證人。”

“哈哈……”

“笑啥？”葉大娘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你以往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知道你是干大事，不能瞎攪和。”

葉五爺深深地看了眼老伴。

“如今孩子們都各個能頂門立戶，我答應你的都沒出岔子吧？當年你退下來就說過往后就陪我。”

是啊……就是眼前已經白了發的女人，她奉養公婆，照顧族人，生兒育女，穩住了后方……

實在是欠她太多，他許下了很多承諾。葉五爺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明兒個我就陪你出門。”

“真的？”

葉五爺看著老伴驚喜的一張老臉，不知怎么的，突然心里莫名地酸澀。于是，他怒瞪著老伴。

“我啥時騙過你！之前就讓你跟我去京城還鬧別扭不去。往后我出門就帶上你，可別又推了。”

葉大娘樂得哈哈大笑。別扭鬼，臭德行，老娘還真不信拿你個糟老頭沒法子！兒子，你輸了！

“虎娘們。”

蠢老頭！

掰回一招的葉大娘心情很好，就幾件破衣服，她也懶得先整理。樂呵呵的先出了東屋去外面。

既然要出門，那煎餅還是要準備的，老頭子犟著呢。先備好材料，明兒個一早起來就能動手。

院子乘涼的葉永信聽到動靜，他麻溜兒的回到外屋地，指了指一墻之隔的東屋。

見狀，葉大娘得瑟地笑了笑。

葉永信差點笑出聲，悄咪咪地蹭到老娘身邊，“我爹還是很心疼我娘的。家里交給兒子，您老盡管放心。”

“多讓著點你媳婦哈。”

葉永信果斷點頭，“娘你要待幾天？”

葉大娘朝兒子眨了眨眼。

你老子精得跟猴似的，這能先預算？總歸她看完了老姐妹，娘家也得去吧？再不行，她還想去省城瞅一瞅逛一逛。

反正短時間內絕對不能讓老頭子留在葉家堡給大家伙添亂。沒眼得見了，瞅他咋替他大侄女出頭。

那丫頭……唉……以她對這侄女的了解，那丫頭是不會甘心就此罷手，還是會想找她家老頭子。

老四今天說的話非常有道理，確實不能讓一個丫頭拖累整族人，不然列祖列宗都不能安息。

大兒子說的也非常有道理，姑爺不會因為有這么一個大姨子就跟她老姑娘心里起了疙瘩，那是個好孩子。

都說一碼事歸一碼事了，可不能再讓老頭子為了個大侄女再上姑爺家找那對一老一小幫忙。

遠來是客，可不是讓姑爺為難嘛。

“你知道你妹兒家的那倆客人中意吃啥不？”

“嗨，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你放心，我妹夫這人既然有打算讓他們過去，就會準備的只多不少。”

“行，我會看著辦。”

“要不你找我爹商量？”

葉大娘連忙搖頭。

老頭子一個大老爺們懂啥？

聽說這次姑爺他們幾個要好的小年輕已經準備了不少東西送過去，那她也就只能從別處著手。

總歸老頭子和一對孩子上京城好像勞煩人家花費不少，還有回禮也得再好好琢磨一二才行。

這點，葉永信自認不懂。

還是去問問嬌疙瘩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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