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無奈扶起她,撿起丟在一旁的傘塞到她手里:“我背你。”W.KanXRG
這姑娘比她矮了一個頭,纖瘦得不正常,人在背上幾乎沒有重量。
“放心,不會把你帶回村民那里的。”
腳腕上的傷口只草草的系了一下,根本止不住血,丑丫不敢多耽擱,轉身便要背著人回村里。
姑娘一言不發的撐著傘,察覺到她走的方向后扶著肩膀的手猛然用力,冰冷的溫度透過衣衫讓丑丫打了個冷顫。
女子身上只有兩件單薄的衣裳,早就濕透了,身子一直在哆嗦,被解開繩子后就不吭聲了,只低著頭。
碰到腿時忍不住皺了下眉。
裸露的腳腕上有條兩寸長的傷口,筋肉外翻,地上的泥水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丑丫現在也很想哆嗦一下,那兩個少年有一點說對了。
“嗚嗚嗚...”地上人掙扎的動作更大了,帶起濃重的血腥味。
丑丫吐出一口涼氣,蹲下身給她解開繩子。
這傷口還得找大夫才行。
一邊為她處理傷口,丑丫一邊放輕了聲音似不經意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正定定的看著虛空發呆,神思不知道飄散到了哪里,下意識應到:“樂韻。”
聲音幾不可聞,隨即像是突然受驚般顫抖了一下,猛的將腿縮了回去。
丑丫指尖的動作一頓,似乎毫無所覺:“快天亮了,你在這里將就一下,出發時再隨我們一起走。”
樂韻沉默半晌才低低的應了一聲。
她似乎才想起來,面前這個奇怪的人不是村子里的。
丑丫將她安頓好后鉆出馬車,撐著艷紅的油紙傘,在電閃雷鳴的大雨中回頭看了一眼晃動的布簾。
樂韻,子樂韻。
行十七,號善淳。
丑丫回到屋子里時,傅言還睡得死沉。
她輕手輕腳的換了濕衣,躺回被子里,雙眼盯著黑沉沉的屋頂。
一直到天色破曉,瓢潑的雨終于漸漸小了。
村子從夜里醒來,雞鳴犬吠,炊煙四起。
趙初年的人前來催促,說是可以出發了。
“不等雨停了再走嗎?”莊稼漢子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俺家婆娘給你們準備些干糧路上吃,再等等。”
“不了,”丑丫笑了笑,“我們還要趕路,不勞煩你們了。”
傅言還是那副鬼見愁一般的打扮,昨夜里的事情一覺醒來早就拋到了腦后。
“丫頭,咱們離邾州還有多遠?”
“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丑丫想了想,應道。
傅言臉色一綠,有些不太想回馬車上了。
磨磨蹭蹭的沒走多遠,莊稼漢子從后面追上來塞了一個布包。
“俺家也沒什么好東西,你們留著在路上墊墊肚子。”
里面是幾個雜面饅頭,傅言給了兩個銅錢他也不接,轉身就跑了。
傅言看了眼手里的布包,又看了眼已經收攏的車隊,爬上馬車,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被丑丫捂住了嘴巴。
直到馬車被那只大黃狗一路追出了村口,才松了手。
他眨巴幾下眼睛,掀了簾子瞄一眼外面,轉回身低聲問道:“丫頭,你怎么還拐帶起良家少女了?”
丑丫翻了個白眼。
雖然說作拐帶好像也沒什么毛病。
“昨天起夜撿的。”她一臉淡定的說道。
“你當是出門撿了只山雀呢,怎么還帶出來了?”
說到起夜,他又是一愣。
早上起來還以為昨天夜里做了夢呢。
“這么說,晚上村民冒雨找的人就是她?”傅言吸了口涼氣,“咱趕緊把人送回去吧?她家里人該多著急。”
丑丫一歪頭,下巴點了點車廂角落:“你看她著急了嗎?”
被撿的山雀姑娘安靜的縮在角落里,低頭啃著丑丫遞給她的饅頭。
“送回去她這條小命兒保不定就沒了,”離村子已經有一段距離,丑丫掀開簾子喚了一聲,“趙叔。”
“路過縣城的時候勞煩趙叔幫我尋一位大夫。”等趙初年打馬過來,她說道。
“要大夫作什么,姑娘哪兒不舒服?”趙初年關心道。
山高路遠,若是生病了可是個麻煩事。
丑丫側身露出后面的人:“這姑娘受了傷,需要看大夫。”
趙初年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何時多了個人出來?
“哎喲喂,姑娘你怎么還拐帶人口了?這可要不得,”趙初年回神后急出一腦門官司,“停車停車。”
丑丫眉角一跳。
“這姑娘無父無母,受鄉里人欺凌,昨夜我遇上的時候正被兩個人綁起來險些丟河里去了。”
“你大半夜的在外面晃悠什么。”趙初年顯然抓住了另外一個重點。
“睡不著,起來轉轉。”
丑丫繼續睜著眼說瞎話,語氣就跟出去賞了個月似的。
“不成不成,去報官吧,這事兒交給官府。”
趙初年勒著馬在原地轉了兩步,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這要是被別人報官了,他們豈不是成了拐帶人口的牙子?
丑丫隱晦的指了指自己和傅言:“趙叔,還要趕路呢,報官得耽誤多少功夫?”
這不是自己往閻王府里送嗎?
她露出那姑娘腳腕上的傷,傷口泡了一夜的水,此時已經異常可怖了。
“這傷再不找大夫,她這腿恐怕就廢了。”
趙初年看著自他出現后就躲在丑丫背后的小女娃,猶疑不定。
片刻后抹了把臉上的汗,一抖韁繩打馬走了。
算了,這姑娘是個有主意的,總歸不是他拐帶出來的。
斜側里傳來聲音,丑丫腳步一滯,急忙轉了個彎隱在一堆草垛后面。
背上的人哆嗦得更厲害了,低下頭將臉埋在了她頸間。
若不是還喘氣,丑丫簡直要懷疑自己背上的不是活物,實在寒涼得嚇人。
已亡人啊,她可不敢交給那些村民,萬一鬧出什么事來,罪過就大了。
雖然照現在的情況看,這姑娘被燒死或者沉河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雨下得比來時更瘋狂,丑丫是摸黑出來的,那兩盞燈籠沒了用處,只能再原路摸回去,在電閃雷鳴下走得深一腳淺一腳。
等人走遠了,丑丫才小心的從草垛后面繞出來繼續往村里走,找到了他們停馬車的地方。
馬車上有火折子,就著一點光亮,丑丫把自己的衣服翻出一套讓她換了,周氏給的傷藥還有半瓶,好歹是把血止住了。
“還沒有找到人嗎?”
“沒呢,是不是出了村子?我說那丫頭跑就跑了,還找回來作什么?不嫌晦氣嗎?”
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穿著蓑衣的兩個少年,年輕體壯,淋個半會兒雨頂多也就頭疼腦熱幾天。
若是處理不當,這條腿怕是要廢了,那兩個小子下手可真夠狠。
“還能走嗎?”她問道。
這人可不是他們二伯家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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