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的腦子怕是被水浸滿了，求她有什么用？她還能摁著祁衍入洞房不成？

她說的這話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姜淑婉沒有聽出來，只覺得正妻兩字極為刺耳，猛的從袖子里取出一把繡花剪子，抵在了脖子上。

“我從未想過同姐姐爭正妻之位，也不敢肖想，今生只求一個名分，姐姐連一個妾位都不能應我？那我還不如刺死在這里！”眸子里竟透出幾分恨意和決絕。

姜淑婉的貼身丫鬟沒料到自家小姐居然背著她偷偷藏了剪子，嚇得花容失色，急忙伸手去奪。

“小姐您快放下來！”巧兒急道。

“滾開，不要攔我。”

綠蘿和紅櫻也嚇得上去奪剪子，這要是在竹蘭苑里出了事情那還得了。

屋子里一時亂哄哄的。

姜傾傾略微垂著眸子，不動如山的看著。

“胡鬧！”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聲怒喝突然在院子里炸開。

有丫鬟見著情況不對便急忙去請了夫人，正好大將軍也在，與他們一道的還有聞聲而來的李姨娘。

姜承風原本只聽丫鬟來報，說四姑娘和五姑娘起了爭執，心下想著姑娘家難道還能同混小子們一樣打起來不成？

完全沒當回事，夫人要來他便陪著了。

此時瞧見屋里的情形，登時怒不可遏：“你們這是要反了天了？”

“我大胤的兒郎在戰場上浴血殺敵，為的就是你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能安生過日子，你們倒好，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就能動刀子？既然個個頂天的本事，都到你們大哥營里操練去。”姜承風是真的氣狠了。

小輩們就算打到上房揭瓦他最多也是拎下來揍一頓，但絕不能忍受有人亮刀子。

打算做什么？

殺人嗎？

有這個能耐都滾到戰場上去殺。

“啞巴了？”他咬牙切齒的提高了聲音。

屋子里被他一嗓門吼得寒蟬若禁，哪里有人敢開口。

姜淑婉捏著剪子，連抽噎聲都憋住了，丫鬟們更是低垂著腦袋頭都不敢抬。

將軍夫人的目光在姜傾傾身上一掠而過，見她沒什么事才放下心來。

扭頭道：“兇什么兇，把孩子嚇著了，回頭再哭起來你哄去。”

他們將軍府里大抵是煞氣太重，女孩子不好生養，這么些年里已經折了四個姑娘，都是未足月就沒了。

如今加上三房長女，統共也只有三個小姐，兒子倒是能排到大門外去。

姜傾傾自小體弱不說，珍稀藥材流水一般往府里送，姜淑婉更是當作嫡女養的，吃穿用度同姜傾傾一般無二，從來沒有短缺過。

可以說，比起別家女兒，他們姜家的姑娘都是捧在手心里養大的。

姜承風被夫人數落回來，怒氣一時梗住了，堵在胸口上下不得，有心想再罵幾句，為自己的臉面著想還是生生忍住了，一甩袖坐到椅子上。

姜傾傾咋舌。

這脾氣！

說好的溫婉呢？沉靜呢？

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能將老虎摁成貓的人哪里是什么簡單的。

將軍夫人也在一旁坐下，方才看向眾人：“說說吧，怎么回事？”

姜傾傾動了動僵硬的腳，今日出門沒有用馬車，來回走了幾個時辰早就不耐了，身子一轉便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

綠蘿立刻手腳麻利的遞了茶水上來。

姜承風瞪她。

這丫頭向來對他愛理不理，下巴比天高，倒是哭一個看看？

綠蘿給姜傾傾倒了茶便退回到她身后低著頭了，在袖子遮擋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旁邊的紅櫻。

不是她不給大將軍和夫人上茶，實在是大軍將板起臉色來可比大公子還嚇人，她這小心肝兒受不住，萬一把茶水撒了可怎么辦。

紅櫻無奈，硬著頭皮上去給兩人斟茶。

姜傾傾這一動作，原本興師動眾的三堂會審頓時變了個味兒。

姜淑婉坐在地上，兀自起來的話——頂在姜承風怒火中燒的目光下實在不敢。

不起來又覺得難堪。

這一屋子人，瞬間仿佛就只有她一人在撒潑胡鬧了一般。

捏著剪子的手已經僵硬了，干脆抬手扔掉，嘴巴一癟放開了嗓子哭起來。

若說先前是梨花帶雨，這會子就是鬼哭狼嚎，完全不顧形象了。

姜傾傾被乍起的哭聲驚得嗆了一下。

李姨娘從進門后便神色焦急，她這一哭哪里還端得住，忙上前去扶她。

“姑娘有什么委屈不妨說出來，都是一家姐妹，有什么事不能說非要動手的？”

姜淑婉哭得愈發大聲了。

姜承風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又跳。

“哭什么哭...”被夫人瞪了一眼后，硬是將吼聲壓低了兩度，“有什么事起來好好說。”

說不出個道道來看他不扒了她們皮。

姜淑婉被吼的哭聲一噎，沒忍住打了個嗝。

期期艾艾的看了一眼坐得穩如泰山的姜傾傾，又看向李姨娘，就是不敢看姜承風。

“姨娘，”她咬了嘴唇，小聲的開口，“我同四姐姐求一件事，可四姐姐不肯答應我。”

說罷小心的用余光看著姜傾傾。

姜傾傾慢慢的啜著茶，仿佛杯子里有什么稀世珍寶一般，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什么事情要你求到她這里來？”將軍夫人問道。

“我...”

姜淑婉手指無意識的搓著衣角，嘴巴張了又張卻沒說下去。

這要她自己怎么開口？

“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話？有事說事，沒事就滾回自己院里去。”姜承風忍無可忍，暴脾氣快壓不住了。

“到底什么事，你就說吧，還有什么事是求老爺不成的？”李姨娘勸道。

姜淑婉漲紅了臉，干脆一狠心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還有什么臉面不能丟的。

卻有人搶先了一步。

“老爺夫人，我家小姐打小就心系祁世子，如今世子同四姑娘訂了親事，小姐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才求到這里來，想同四姑娘一同入國公府，”

巧兒砰的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哭著道。

“是奴婢慫恿小姐來的，奴婢實在看不了小姐日日垂淚，您要罰就罰奴婢吧。”

“混賬！”

姜承風手里的杯子猛的砸過去，熱水濺濕了衣裙，巧兒抖著身子半分也不敢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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