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將軍府的二公子邀了幾家公子在府里吃酒。
姜淑婉來竹蘭苑找姜傾傾。
“四姐姐,我想讓你同我一起去瞧瞧。”
姜傾傾巍然不動的看她。
“姨娘去不了前廳,我一人拿不定主意。”姜淑婉咬唇道。
姜傾傾半晌才應了一聲:“好。”
姜淑婉臉色一喜,便上前挽了她的胳膊,又吩咐巧兒去屋里替四姑娘拿把團扇來。
前些日子里的那場大雨仿佛帶走了所有的涼氣,眨眼就進入了盛夏般,惱人得很。
綠蘿從屋外進來,一把奪過她家小姐的扇子,面色不善的盯著她。
姜淑婉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
席面擺在前院的花廳,那些公子們坐了一桌,隔著屏風的另一邊,姜傾傾兩人單獨坐了一桌。
姜二公子姜澤,與姜珩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屏風外面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
姜淑婉給姜傾傾倒了一杯果子酒:“四姐姐嘗嘗這個,聽說是廚房新釀的。”
不知是用了什么果子,但瞧著淺淺的粉色,煞是喜人。
姜傾傾端到唇邊,微微頓了一下,才緩緩入了口。
姜淑婉笑著又為她倒了一杯。
一場酒席吃得賓主盡歡。
姜淑婉說讓她來幫著瞧人,卻半分也沒有提起那些公子,姜傾傾似乎也沒想起來一般。
等人散盡后,抱著二瞳去東院書房混跡了半日。
東院的下人已經習慣了時不時出現的四姑娘,近日里又被迫習慣了時不時在他們院子撒歡的肥貓,廚房里還時常能丟個魚尾巴,少個半碗的肉,沒了二兩肝。
冷清了二十幾年的院子突然到處都是貓爪印子,追得廚房里的雞鴨四躥,偶爾還有姜四姑娘的呵斥聲。
就差上房揭瓦抓耗子了。
姜珩白日里都在軍營,晚上回來人貓都走了,只余一地雞鴨毛,但姜傾傾除了書房也不去別處,便沒說話。
于是下人們只能把那兩只當祖宗供著。
自這場酒宴之后,姜淑婉便日日往竹蘭苑跑。
知道姜傾傾白日里不在自己屋里,只晚飯的時候來,變著花樣帶些點心吃食或者甜飲,像是要把空白了十余年的姐妹情修回來一般。
關于親事,她同大將軍說那些公子里頭有幾家相上的,再緩些時日看幾回后再決定哪一家。
姜承風聞言便放下心來,道她終于收了心。
一切都仿佛在走向正軌。
只姜傾傾瞧著,這跟自己日日往姜珩書房里跑的情形簡直如出一轍。
但她覺得自己可比姜珩良善多了,至少姜淑婉帶什么來她便吃什么,從不冷著臉。
傍晚的風帶著燥熱未消的余溫,姜傾傾瞧著姜淑婉拎著食盒搖曳生姿的走了,抬腳碰了碰團在裙邊的二瞳。
“我說這都一個多月了,東院那巴掌大的地方還沒找著東西?莫不是整日混在廚房了?”
不怪她狐疑,眼瞧著這肥貓還沒減下半斤膘來竟又圓潤了幾分。
二瞳翻了個白眼,雖然壓根看不到眼睛。
連耗子洞它都去掏了一遍,鬼知道那男人將東西藏哪了。
姜傾傾踹了一下它厚實的屁股:“別犯懶了,去干活兒。”
二瞳甩了一下尾巴,不情不愿的起了身。
等那圓滾滾的身子消失在院墻上,姜傾傾松了肩膀靠在椅子上,抬手按住眉心。
直到天光漸漸昏暗,才慢慢壓平眉心的豎紋。
從椅子上起身時,眼前的天地極突兀的晃了一下。
“小姐。”
綠蘿嚇了一跳,丟掉手里的衣裳,兩步并作一步沖上去險險扶住了摔下去的人。
“小姐您怎么了?”扭頭對外頭急道,“紅櫻姐姐,紅櫻!”
“無事,”姜傾傾閉上眼睛等眩暈過去,才睜開眼止住了她的聲音,“起得急了些。”
綠蘿拿手去探她的額頭。
沒有發熱,只是臉色有些微的蒼白。
“當真沒事?”她擔憂道,“要不還是去請個太醫來瞧瞧吧?”
姜傾傾搖搖頭,撐著她的手起來。
綠蘿無奈,讓廚房煮了熱湯,伺候她早早歇息了。
夏日的夜里總比其它季節熱鬧,蟲鳴四起,偶爾還能聽到幾聲蛙叫。
細微的風從臉上拂過去,姜傾傾驀然睜開眼,墨黑的瞳孔里有一瞬間的森寒。
二瞳抬起胖乎乎的爪子毫不客氣的一腳踩上她的臉。
姜傾傾皺起眉,伸手把臉上的肥貓擼下來,起身披了件外裳。
二瞳輕巧的從床上跳下去,細細的喵了一聲,轉身便往房外去,姜傾傾看了眼外間睡得安穩的綠蘿,抬腳跟上了。
穿過那片荷塘,東院里漆黑的一片,只書房里亮著一盞微弱的燈火。
姜珩的屋子離書房并不遠,姜傾傾抬頭看了眼房門的方向,轉身從后面的窗戶翻了進去。
屋子里沒有燈火,但今夜的月光很亮。
二瞳翹著屁股哼哧哼哧的從床后頭拖出一口箱子來。
箱子不大,但是落了鎖。
二瞳松了口回頭看她,又揮爪子示意了下。
撓?還是不撓?
撓下去的話可能會被那男人發現它是罪魁禍首,正因為有些猶豫,它才回去找了姜傾傾來。
姜傾傾蹲下身子,伸手在那鎖上面比劃了一下,然后捏住猛的用力。
咔噠一聲。
鐵鎖被生生的拉開了。
那聲音讓二瞳牙酸一般的抖了一下身上的毛。
箱子打開后姜傾傾愣了一下,里面都是巫溱送給姜珩的一些小玩意兒。
門外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姜傾傾目光落在一個青銅色的球上,想也不想的拿出來從窗戶扔了出去,合上箱子又把鎖插回去放回原來位置。
只要不動它,便看不出這鎖壞了。
抱起二瞳起身幾步退到了窗邊,破空聲突然襲來,姜傾傾急忙喚了聲:“兄長!”
“咚”的一聲,利刃貼著她的耳根插入身后的木框上,幾根碎發從肩上飄下來。
姜珩看著出現在他屋里的女子,一身白色中衣,隨意套著件外裳,因方才躲避的動作滑落了些下來,露出半截光滑的脖頸。
他開口,臉上是冰冷的寒意:“姜傾傾,我以為你長進了。”
姜傾傾微微動了一下,離開那泛著冷光的短刀,似乎有些不明白他說什么。
“我來找我的貓。”
二瞳極配合的喵了一聲。
姜珩半分眼神也未給它,只冷冷的盯著姜傾傾:“當年說過不準近我三丈之內,此話今后依舊作數。”
向來直呼名字的人突然喊他兄長,還以為在莊子上養了幾年終于把性子磨平了。
瞧著月光下離去的背影,姜傾傾在屋里站了一會兒,抬手摸了下脖子。
“二瞳,你說他們倆是不是有點什么不為人知的事兒?”
雖然她夜半闖兄長的屋子確實不太妥當。
但姜珩這態度,可不是妥當不妥當的事。
二瞳懶得理她。
姜傾傾原路從窗戶爬出去,將青銅球收進袖子里回了竹蘭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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