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瑤脾性溫和，不喜爭吵。

想必聰明之人，都知道自己該向著誰了。

姜姝怒氣沖沖拉著顧知瑤回到房中。

楚景逸前腳剛想走進，姜姝橫手一攔道：“女子的閨房，你一個男子進來做什么？在門外候著。”語畢，姜姝正想關門。

眼看房門合上之際，姜姝留下一絲縫隙補充道：“看好李君羨，回來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定要他給知瑤一個說法。”

“好，好，好。”楚景逸連連應聲，姜姝這才滿意把門關上。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走遠，姜姝生氣拉過顧知瑤走到床榻邊坐下。

姜姝一邊搓著她冰冷的小手，許多責怪的話語到嘴邊突化作了哽咽，“好不容易跟李君羨在一起，憑什么受她欺負。”

“就是因為好不容易在一起，才不想給他造就不必要的麻煩。宮里的事情已經夠他煩心的了，不想他再為家里的事煩心。”

“你怎么那么傻？”

“等你與楚景逸成婚，你會懂的。”

“李君羨對你好嗎？”

“他對我極好，不嫌棄我現在的模樣，也不嫌棄我現在的身份，我已經很知足了。”

姜姝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么。

氣氛沉默了半響，姜姝猶猶豫豫，終是吞吞吐吐出聲道：“知瑤，清書也要成婚了。”

“這個我知道，我跟君羨都會去的。”

“我不是想提醒你這個，我是想告訴你，她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

“看大夫了嗎？”

“看過了，大夫說……說……”話到重點，姜姝語氣哽咽地不知如何往下說。

“大夫怎么說？”

“大夫說藥石無醫，只剩三年光景。”

“藥石無醫？為何會這樣？清書的身子骨不是一向都挺好的嗎？為她請脈的大夫莫不是庸醫，江湖騙子。”顧知瑤一向平和的語氣也不由激動起來。

姜姝搖頭，否定顧知瑤的說法，“事后也請過別的大夫為她請脈，都是同一說法。”

“會不會是誤診，或者是所有的大夫都誤診，讓楚景逸請宮里的御醫為清書看看。”

“請過了。”姜姝用漠然的語氣回應顧知瑤的干著急。

顧知瑤提議的，姜姝他們也都嘗試過了。

得到的都是一個結果與回答。

顧知瑤這才明白與接受沈清書得了重病這個事實。

“人生于世在于苦，都是宿命。”顧知瑤感嘆一聲，恢復以往漠然坐回床榻上。

李君羨從宮里回府，已是午時。

楚景逸與李君羨前來喚她們用膳的時候，她們已經在房中靜坐了一個時辰。

在這一個時辰里，她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這樣靜坐。

也許是沈清書的事情，給了她們太大打擊。

午膳期間，葉依瀾沒有出現。

她應是氣姜姝潑了她一盆冷水，絲毫沒有表現出正室該有的氣度，倒刁蠻地很直接，沒有想過去掩蓋自己犯下的事。

李君羨沒有給姜姝說法，姜姝也沒有鬧。

午膳間的氣氛，說不出的怪異。

吃過午膳，屏退下人，姜姝直接問李君羨道：“宮里這兩日，可有發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宮里一切正常，沒有什么特別重大的事情發生。”

姜姝咬了咬牙，繼續道：“陛下身邊就沒有發生一些特別的事情嗎？”

“聽你這般一說，好像還真是有。”

聽李君羨這么一說，姜姝滿意點了點頭，“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說出來讓我們也關心關心？”

說罷，姜姝不忘向李君羨挑了挑眉。

“聽聞陛下準許太子殿下到御書房與他一同批閱奏折，這件事算不算特別？”

李君羨此話一出，姜姝撐桌案的手一軟，陷些沒有把臉給磕破了。

楚景逸嗤笑一聲，提醒道：“君羨，別逗她玩了，快說正事。”

李君羨輕咳兩聲道：“陛下昨日派人修繕了鳳巒宮。”

“還有呢？”知道這二人聯合起來耍她，姜姝當即拉下了臉。

“沒了。”李君羨一臉無辜回了兩字。

“告辭。”姜姝隨即站起，朝屋內眾人作輯，動身作勢往外走。

楚景逸愣了愣，趕緊動身追了上去。

姜姝先走到將軍府大門站住腳步。

她等楚景逸走近，伺機一把掐上他的手，以報方才的捉弄之仇。

楚景逸由始至終都是一臉笑嘻嘻的。

姜姝一下氣不起來了。

“不疼嗎？”

她瞥了楚景逸一眼，放松手上的力度。

“不疼啊。”楚景逸聲音輕快，竟真聽不出一絲痛苦。

姜姝怔了怔，繼而挽上他的手道：“傻笑什么，回去了。”

“好嘞，姜姝姑娘。”楚景逸嘴角的微笑比之前的還要明媚幾分。

姜姝看著他傻笑，也忍不住抿嘴輕笑。

時間總是過地非快，眨眼便到了新春除夕。

丞相府上下裝扮地一派喜紅。

除夕年夜，本應陪林祁守歲，姜姝卻離開了丞相府，去了沈府陪沈清書。

自大夫告知，她時日不多，沈清書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顧知瑤也沒有陪李君羨守歲，她也去了沈府陪沈清書。

三人就坐在沈清書廂房回廊下的木柵欄上，晃著小腳，一同仰頭看著天際燃燒的火樹銀花。

當時天際正飄著小雪，廊檐下的紅燈籠把白色的細雪映成了紅色。

紅色的細雪隨風觸及她們的衣裳，秀發，然后再靜靜躺在她們的衣肩上。

待午夜的鐘聲響起，坐在二人中間的沈清書動了動身子，再從懷中拿出了三份“壓歲錢”。

她將壓歲錢每人一份，最后的一份必然是留給自己。

姜姝與顧知瑤也心有靈犀自備了三份“壓歲錢。”

姜姝收起沈清書給她的“壓歲錢”，抬手拂去她肩上的細雪后道：“以后每一年，我們都要來沈府看火樹銀花。”

“對。”顧知瑤附和道。

沈清書聞言，卻只是笑笑，沒有回話。

她半張臉隱藏在黑暗里，看不清喜悲。

就在她沉默之際，姜姝拉上她的手，一下將她拉進了院子的最中央。

姜姝一邊拉沈清書，一邊回頭對顧知瑤高喊，“知瑤，快過來。”

當她們三人站在院子的正中內，天際正好升起一朵偌大的火樹銀花。

火樹銀花的燦爛與聲音久久在她們的上方的天際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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