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嘆息一聲，無奈道：“既然姝兒有打算，師傅也不好說什么。”

“謝謝師傅。”姜姝撒嬌挽上蘇瑤的手臂，“師傅今夜不如留下，姝兒打算明日進宮看姑姑，師傅陪姝兒一塊進去吧。”

“這……”蘇瑤猶豫是害怕留宿丞相府會撞上秦月霜，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姜姝明白蘇瑤的猶豫，出聲道：“父親不讓秦月霜來我別院，師傅大可放心。這么久沒見姑姑，師傅也一定很想她吧。”

蘇瑤讓姜姝說地有些心動，還是答應留了下來。

夜悄然來臨，窗外弦月如鉤。

姜姝與蘇瑤吃過晚膳后，便一直靜靜坐在廂房門前的石階上。

姜姝受傷，不能喝酒，所以她們也只是靜坐著。

幾許繁星伴隨著冷月，淡淡清風拂過，卷起了席席往事。

每每到夜晚，姜姝就會想起姜瑤，想起那位虛實存在的人兒。

“父親以前待娘親好嗎？”

“放下秦月霜一事不提，你父親以前確實待你娘親極好。”

“那承叔呢，承叔待姑姑好嗎？”

提到楚明承，蘇瑤一下不知如何接話。

“怎么了？”許久沒聽到回答，姜姝抬眸看向蘇瑤。

蘇瑤端正身子回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反倒更加引起了姜姝的好奇。

片刻后，蘇瑤終于出聲回答，“三小姐喜歡楚明承，但楚明承當年喜歡的人是二小姐。當時三小姐還因為這件事與二小姐大吵了一架。二小姐與你父親成婚后，楚明派人到姜府向三小姐提親。”

“姑姑當時還是答應了。”

“當時老爺與少爺都不在了，二小姐嫁進了丞相府，楚明承已經是三小姐最后的信念，她只能勞勞抓住。”

“那成婚后，承叔待她好嗎？”

“很好……”話到重點，蘇瑤頓了頓繼續道：“但是就在這份好還同將二人的感情升溫，三小姐就發現楚明承娶她，不過是因為她有三分像二小姐。”

“姑姑后來住進冷宮，也是因為這事。”

蘇瑤點點頭，“三小姐與二小姐一樣性格倔強，她們都是情愿放棄，也不會費盡心思地得到討好。”

“姑姑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

“是啊，受了很多苦。”蘇瑤長長嘆息一陣，回想起第一次與姜月重逢的時候，“與三小姐重逢相見的那日，她身上的沉穩與漠然，已經瞧不出半點當年的影子。當年三小姐意氣風發的樣子也只能留在我們的回憶里。”

“師傅對別人的一切好像了如指掌，姝兒從未聽你說起過你的過去。師傅的過去到底是怎樣的？”

“我的過去？”蘇瑤突然沉默。

她的過去由那么多人組成，自己都分不清那一些是重要的。

到底是救她性命的姜晏少爺，還是一直為她默默付出的暮衡。

姜姝不知道蘇瑤的心里到底裝載少多秘密。

可蘇瑤不愿說，姜姝又不怎么好追問到底。

氣氛一下變地安靜。

顧知瑤望著那輪彎月幽幽開口道：“師傅有喜歡的人，他叫暮衡。”

“暮衡？！”姜姝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大喊。

蘇瑤奇怪回過頭，“是，有什么問題？”

姜姝擺擺手，干笑兩聲道：“沒什么，師傅你繼續說。”

不確認蘇瑤口中的暮衡是否是她與楚景逸在笑春風遇到的暮衡。

姜姝只好耐心聽下去。

“姜晏是你娘親的兄長，他曾救過你師傅我，暮衡是姜晏的親信，我們經常會在姜府里碰見。”

“師傅現在所說的是一個兩情相悅的故事嗎？”

“不是。”蘇瑤毫不猶豫回道：“我們雖經常見面，但沒有任何交集。因為姜宴當時命令我待在二小姐的身邊保護她。其實我當年一直想報答姜晏少爺的救命之恩，可是老天爺沒給我這個機會，姜晏少爺就永遠離開了。”

“發生了什么事？”

“當時一場宮變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身為三皇子的楚明承在登基當日，被兄長安排在宮中的重兵圍困。當時執掌兵權的是你外祖父，他與姜晏少爺一同帶兵殺進宮，解救了楚明承。楚明承成功登基當了皇上，但他們卻在那一場宮變中傷了重傷，落下病疾，只熬幾年便都去了。姜氏一族的沒落也是從那時開始。一直跟隨姜晏少爺的暮衡，在姜晏少爺離開后，仍留在姜府。二小姐本想安排他離開，可是他不愿意。”

“是因為喜歡師傅，所以才不愿離開。”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的心意，直到秦月霜一事東窗事發，二小姐遠走臨安的前一日，他直言說要娶我，我才漸漸明白他的心意。”

“師傅當時為何沒有答應他？”

“若我答應他，誰來保護二小姐，而且當時我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師傅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子嗎？”

姜姝這一句話惹地蘇瑤險些落淚。

她搖了搖頭回道：“快要記不清了，只記得他喜歡穿水墨色的衣裳，不拘言笑。”

人的記憶只會越來越模糊，暮衡的模樣隨著這二十年的光景，早已一點一點從蘇瑤的腦海中抹去。

“水墨色的衣裳，不拘言笑。”姜姝垂首低喃一聲，“那他的樣子呢，師傅還能想起來嗎？”

“想不起來了。”蘇瑤在姜姝不注意的時候，抬手擦去眼角流下的淚水。

多少年沒流過淚，提及暮衡，眼淚怎么也忍不住。

暮衡就是蘇瑤心底的柔軟，每每觸及，只會讓她傷心。

“師傅覺得，他還會在等你嗎？”

“二十年渺無音訊，我不敢有這樣的奢想。”

“若我說，我與景逸在臨安見過他呢，師傅想見他嗎？”

聞言，蘇瑤一下來了精神，“姝兒什么時候見過他？姝兒認識他嗎？”

“不認識，但他自稱自己叫暮衡，若按年齡算，與師傅所說的能對得上。”

“你們在什么地方見過他。”

“山上，而且他現在還是楚景逸的師傅。”

“真的是他嗎？也許只是同喚暮衡。”

“師傅想知道是不是他，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嗎？不如安排一個時間，讓景逸陪我們一同前去看看？”

“好。”蘇瑤忙不迭應聲。

她沒有理由拒絕。

她也很想知道暮衡現在過地怎么樣，變成了什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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