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一行人走下酒樓,童大官人已經親自領人帶來了他們寄存在馬廄中、已吃飽了草料清水的馬匹,站在寒風中相候。
他又說了很多極盡奉承的話,白衣少年只是微笑著,卻不說話。
那紫衣中年人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大步走了過去。
白衣少年打發走了童大官人,就跟了過來,低聲說道:“大哥,這姓童的雖是個生意人,但財大氣粗,在江湖中結交甚廣,倒是不容小覷。我看大哥卻似乎對他很不滿。”
紫衣中年人說道:“要做生意,就該好好做生意,逼迫良家女子,這必是他的所作所為了。”
白衣少年笑道:“原來大哥是為了那小姑娘打抱不平。據我所知,這種酒樓里就是這樣的風氣,那小姑娘也并不是老童找來唱曲的第一個。這種事太多了,又何必管他?”
紫衣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頭:“你今天做的很好,我輩學武,就該以鋤盡不平之事為己任。”
白衣少年含笑看著他,眼圈忽然有點紅了:“大哥又夸獎我,我從小失去生母,是大娘將你和我一同撫養長大,對我視為己出,我一身武功都是大哥傳授的。若沒有大哥的教導,怎會有小弟的今日?我今生今世最不能忘記的就是大娘和大哥。”
紫衣中年人本就喜歡他這個英俊過人的弟弟,此時聽他一番話情辭懇切,也有些動容:“自家親兄弟,不必說這些。”
他又低聲對白衣少年說道:“四弟,你交游廣泛,這一路上處處都有人招呼,切不可對旁人泄露了我們的目的。”
白衣少年笑道:“這一路橫跨千里,除了上前打招呼的,那些默不作聲卻能認出你我兄弟的人,只怕還有不少。但大哥放心,我對外只說是去南方替人祝壽,就算是有人懷疑,以大哥的聲威,也絕沒有人敢刨根問底。”
紫衣中年人道:“雖然如此,也該小心些,從明天起收斂些排場,不要再往熱鬧的地方去了。”
白衣少年應了一聲“是”,正要上馬,忽聽一個輕柔的聲音喊道:“公子請留步。”
他緩緩轉過身,只見一個纖細的身影跑過來,怯生生地望著這一行人,正是那位方才在酒樓唱曲的曉霞姑娘。
白衣少年看了大哥一眼,詫異地問道:“姑娘有什么事?”
曉霞愣了一下,盈盈拜倒:“多謝公子相救之恩。”
白衣少年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停了一下,又說道:“快起來吧,地上冷。”
曉霞站起身來,低著頭,臉脹得通紅,卻只是站著不走。
白衣少年更奇怪了:“姑娘還有什么事?”
曉霞抬起頭,一雙憂傷的大眼睛看看他,又看了看站在幾步開外凝視著她的那位紫衣大哥,猶豫著欲言又止,又把頭低了下去,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良久,她終于像是下了決心,咬了咬嘴唇說道:“我。。。我想求大爺們收留我。”
白衣少年大吃一驚:“什么?你想跟著我們走?這怎么行?”他定了定神,柔聲勸道:“姑娘,別這么說,我方才救你只是為了公道二字,并沒有其他想法。你該回到你阿公身邊去,他現在受了傷需要你的照顧,快回去吧。”
曉霞仍是咬了咬嘴唇:“他。。。童老板不會不管他的。”她突然“嚶”地一聲哭了起來,兩行淚水奪眶而出:“他、他不是我的阿公,我也不是他的侄孫女,我是從小被他拐來的,打我的人他也有份。只要每天賺不到東家說的那么多錢,他們。。。他們就打我。”
她撲通一聲雙膝跪下,滿臉都是梨花帶雨般的淚珠:“我知道幾位大爺都是好心人,我不想被人打死,求求你們救救我吧。”
她哭得是那么凄苦,就連那八個跟班的少年都禁不住動了惻隱之心,轉過臉去不忍再看。
白衣少年的心腸自然也不是鐵打的,他愣了一會兒,為難地看了大哥一眼,搖頭嘆道:“姑娘你的確身世可憐,可是若要帶你走,也實在不方便,請恕我們愛莫能助。”
曉霞聽了這句話,伏在地上哭得更傷心了,但她也有些自己的骨氣,絕不是死纏爛打的人。
她把一根手指伸到嘴里含住,慢慢地收住了哭聲,站起身來拿絹子擦干了淚水,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柔聲道:“讓各位爺見笑了,小女子絕不敢讓恩公們為難。總之你們今日對我的好處,我會銘記在心。就此拜別,謹祝各位爺前程如錦、多福多壽吧。”
說完,她又拜了拜,就要轉身離去。
“姑娘”白衣少年又喊了一聲,嘆道:“你回去了不要緊嗎?”
曉霞淡淡一笑,婉媚的笑容卻如同風雨中的落花,轉眼就凋謝了:“公子不用為我擔心。人生,各安天命,是福是禍都只好坦然接受,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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