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蕓找了家甜品店，點了兩小蛋糕和兩杯果茶。

“這家的慕斯蛋糕味道很好，你嘗嘗看。”

李秀蘭盯著蛋糕看了一會，拿起小叉子挖下一點放進嘴里。

口感綿密，帶有淡淡乳酪香味。

李秀蘭低著頭一口一口吃著蛋糕，星蕓也沒有打擾她，知道對方吃了一半停了下來，才問道：“好吃么？”

李秀蘭點了點頭，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

過了片刻，李秀蘭才抬起頭，遲疑地問道：“你，和你媽媽在這里生活么？”

星蕓一愣，然后搖了搖頭，“我沒和她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在哪。”

胡說，你不是讓我查到孫佳藝在s市你才來這里的么！

星蕓沒理會七仔的話，而李秀蘭則一臉詫異地看著星蕓，“你當初不是和你媽媽一起逃出村子了么？后來，村子里還來了好多警察……”

李秀蘭當初看到陳曦的身影卻沒有說出去，她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村里買來的那些女人過的是什么生活。

她不可能主動幫她們逃跑，但是同情心讓她當時選擇了沉默。

“你沒有跟你媽走，那你當時去哪了？”

李秀蘭一直以為星蕓當初是和孫佳藝一起逃出去，逃出了村子，過上了新的生活，再也不會挨打挨餓。

“去了其他地方，然后在孤兒院長大的。”

李秀蘭不理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有媽媽么？為什么要去孤兒院？

星蕓也沒有解釋太多，而是問她：“王鳳娟現在怎么樣了？”

星蕓在在逃人員的名單里看到過李岳的信息，知道當初他逃跑了，但是不知道王鳳娟最后如何了。

聽到星蕓直呼她奶奶的名字，李秀蘭眨了眨眼，還是沒有出口糾正，“嬸子十幾年前就去世了。”

當初王鳳娟受傷最嚴謹，甚至下不來床，很有可能癱瘓。

而兒子又跑了，雖然因此沒有被判刑，但是沒錢治療的她最后只能被村民帶回了家。

但是村子里的人恨死了那三家跑了媳婦的人，如果不是她們，自己家的男人怎么可能會受傷？這么可能會被警察抓去坐牢？

沒錢賠償，他們就將王鳳娟家的東西洗劫一空，每天還有人在王鳳娟門口大罵，而新村長也什么不管。

王鳳娟的一個遠方侄女照顧了她一段時間，沒多久王鳳娟就死在了家里。

聽到王鳳娟的死訊，星蕓并沒有多余的情緒。

她能想象得到那個女人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每天聽人咒罵，最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亡。

或許，這也是一種報應吧。

“那姑姑你又怎么來s市了？”

聊得差不多了，星蕓終于問出了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就李秀蘭再次沉默了，她低頭用吸管攪動著杯子里的液體，半響也沒出聲。

星蕓也不急，她笑道：“不想說也沒事，姑姑你現在住哪？”

“也沒什么不好說的。”

李秀蘭深吸一口氣，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當初村子里跑了人，先是她爸上山找人受了傷，后來村里來了很多警察，抓了很多人，最后回來的沒幾個。

村子里很多買來的媳婦很多都被家人接走了，不過后面又有幾個回來，聽說是忍受不了外面人異樣的目光，又舍不得孩子，最后選擇了回來。

村子里沒人敢買媳婦了，因為上面抓得嚴，時不時還會有人到下面來檢查。

村子里越來越窮，很多人都出去了，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些老人和孩子。

李秀蘭她家沒有買過媳婦，自然也沒多少事，但是她爸當初治傷花了不少錢，為了生存，她爸媽也走出村子去外面打工，李秀蘭和幾個哥哥被留在了村子里。

十六歲那一年過年，爸媽回來了，她很開心，但是沒想到半夜起了上廁所的時候聽到了爸媽的談話。

他們說家里條件不好了，幾個兒子都到了要娶媳婦的年紀，但是現在農村姑娘很多都出去打工了，看不上同村的男孩了，即使能娶，也付不出那高昂的彩禮費。

買媳婦是不敢買了，而且錢也不夠，最后他們商量去要不要去鄰村換親。

所謂換親，自然是用一個女孩換另一個女孩，換的人是誰？

除了李秀蘭沒有其他人。

李秀蘭做夢都沒有想到疼愛自己的爸媽會這樣，寧愿犧牲她來給哥哥娶媳婦。

最后李秀蘭在她二哥的幫助下帶著自己的身份證逃了出來，她一方面覺得自己對不起爸媽的養育之恩，可是另一方面又不想讓自己的一輩子就這樣嫁人

她成績不好，初中都沒讀完，出來了也找不到多少適合自己的工作，最后因為種種原因，被人騙進了賣淫的地方。

她做這事已經有兩年了，從一開始的不愿意，到后面的習以為常。

幾年來她從來沒有回過家，也很少和爸媽聯系。

“你知道么，我已經回不去了，以前想過要改，但是我學歷低，找不到太好的工作，又不想做太累的事情，覺得這樣來錢也快，就這樣一步一步……”

李秀蘭有時候在想，這是不是他們李家村的報應。

曾經的她只是同情那些被賣進他們村子的女人，可是如今的她更加能夠理解她們曾經所受的痛苦。

看著哭得不能自已的李秀蘭，星蕓遞上去一張紙巾。

“這都是借口，你不是不想改，而是下不了決心。”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應該做什么，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想這樣的啊！”

“沒有瞧不起你，姑姑你只是不小心走錯了路。走錯了不要緊，我們重新選對的路不就可以了么？”

李秀蘭沒有回應，星蕓繼續道：“姑姑，你還記得以前你偷偷給我塞吃的事情么？”

“那么久的事情你還記得啊？”李秀蘭抽了抽鼻子，“當初不過是看你太可憐了，也不是什么好吃的東西。”

“當然記得，如果沒有姑姑時不時塞東西給我吃，說不定我早就餓死了。”

“哪有那么嚴重。”

“當然有，不管怎么說，當初的事我都記在心里，現在姑姑有了困難，我當然要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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