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
所有人驚呼著，感嘆著，沒有見過的人們興奮著，許多人今天到這來就是為了看這一幕。
上一屆的會試并沒有解元進入第三天，所以這個盒子沒有出現。
距離這一幕的出現，已經過了六年。
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對于有一個人而言，再一次看到它，隔著整整一輩子。
朱鸞抬起頭，晨風拂起她的額發。
在人群的騷亂中，她只是靜靜注視著觀景臺的方向。
看著她看不到的，那把劍。
在那個巨大盒子突破觀景臺包廂的頂棚之后，他們這些站在高臺這邊的人就看不到了，但只要是在場的修行者，都能感受到那個盒子散發出的巨大威壓。
迄今為止沒有人看到過這個盒子打開。
但這個世上沒有人會懷疑那位比石頭還要死板的大宗師會說謊。
所以那個盒子里面，就是這場對戰最大的彩頭。
隱劍承影。
這里面裝的就是傳說中的隱劍承影？
比起外圍探頭探腦的人們，坐在考官包廂內的杜昊乾就看的清清楚楚。
不如說那個盒子此時所處的位置，本來就是他所處的位置……
杜昊乾看著烏木盒子周圍四散的椅子碎片，無言地抹去額角的汗珠。
大周武試的主考真是一個高危職業。
不但要面對各種明爭暗斗，還要提防被某位大宗師隨后扔下來的劍給砸死。
他到底是做錯了什么？
等等……
杜昊乾愕然看著此時離自己三尺遠還不斷將椅子往邊上挪的段浩初。
他明明是在座唯一的普通人，但在這個巨大的烏木盒子砸破頂棚的時候，他的反應卻比誰都快，坐在自己身邊卻沒有被波及。
要知道杜昊乾在察覺不對從座椅上彈起之時，曾想起抓段浩初，卻發現這人已經閃開了……
而且他今天準備坐的位置本來是段浩初那邊，是段浩初進入包廂互換了他和自己椅子的位置……
杜昊乾愕然看著神情冷漠坐在一邊的好友。
那位國士大人，會不會一開始想砸的人是這位年輕的吏部尚書兼……駙馬？
自己難道是被遷怒了？
不過為甚……
杜昊乾正自覺發現了不得了的事實，但不等他開口詢問段浩初，門口卻傳來了腳步聲。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他無法忽視的強大氣息。
杜昊乾回過頭來，瞳孔一縮。
西涼劍圣正站在門口。
而他的身后還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原本在隔壁的那些人。
“這個就是……”站在西涼劍圣身后的司馬皇后皺著眉頭開口。
“回娘娘，這與六年前出現在會試會場的那個盒子一模一樣。”她身邊一個上了年紀的禮官答道。
“這里面恐怕就是古石大人當年擅自帶走的，公主的佩劍。”
“是嗎？”司馬皇后笑了笑開口，“那這其實是皇室的東西。”
“娘娘圣明。”
其他宮中侍者與官員在后面俯身稱是，場面一時十分熱烈。
杜昊乾無言地看著眼前這讓人無語的一幕。
“是啊，這不是皇姑姑的劍么，當然是我們皇室遺落在外的東西！”安寧公主尖利的聲音更是震的他耳朵疼。
司馬皇后笑得愈發愉快，看向身邊的西涼劍圣。
“既然是皇室之物，怎可任區區一個護衛肆意對待，還能否請劍圣大人幫我們大周皇室打開這個盒子呢？”
杜昊乾攥緊了身邊的拳頭，心頭涌起怒火。
這把劍的主人的確已經不在了，但這把劍是無數舉子浴血奮戰的目標，但司馬皇后卻一句話就想將這把劍據為己有！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背卻傳來冰涼的觸感。
杜昊乾愣了愣看去，卻發現收回手老神在在坐在一邊的段浩初。
杜昊乾怔了怔。
說起來，這其實是他妻子的劍。
在座的這些人之中，沒人比他跟這把劍的關系最近。
杜昊乾不知段浩初這份鎮定來自何處，但看著好友這做派，卻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從盒子邊退后一步，冷冷注視著站在門口的這幫人。
西涼劍圣抬起手，杜昊乾隨著他的動作將視線轉到那個烏木盒子上。
說實話，這么一個香餑餑放在這里，之前那一次，肯定也有無數人想要打開這個盒子。
杜昊乾注視著盒子外包圍著密密麻麻的陣法封印，在一邊都能感受到封印的威嚴。
之前那些武官們的嘗試，無一都失敗了。
但此時出手的是與古石同為大宗師的西涼劍圣，只是封印的話……
哐啷一聲，巨大的沖擊從烏木盒子上彈開，猛烈的風浪甚至讓杜昊乾都險些栽了個跟頭。
周圍響起其他考官的哀嚎，而段浩初則默默地躲在杜昊乾身后。
這是……
風暴過后，杜昊乾愣愣地看著屋中央屹立不倒的盒子，默默轉頭看著一動不動站在門口的西涼劍圣。
西涼劍圣抬著手面無表情。
杜昊乾看著發髻都險些被那狂風吹亂的司馬皇后，抿緊嘴唇低下頭。
其他的武官一時也不知發生了什么。
但杜昊乾很清楚。
那就是，西涼劍圣的一擊被這個盒子彈開了。
盒子毫發無傷。
雖然在這個場合不可能使出全力，但在場估計無人能想到大宗師出手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整個包廂內安靜極了。
場面一時非常尷尬。
“在這個地方想必劍圣大人也施展不開，”愣了半晌，司馬皇后勉強笑著開口，“還是把這個盒子搬……”
“不用了。”卻未曾想，西涼劍圣不等她說完已經轉身。
“這……”
司馬皇后看著轉身離開的西涼劍圣有些下不來臺，隨后她一甩衣袖，也轉身離開。
“母后……”安寧公主跟在后面慌亂地追了過去。
大群人跟著離開了，只留杜昊乾等人懵在原地。
看著西涼劍圣離開的身影，杜昊乾看向身邊烏木盒子上的繁復的封印，目光微凝。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西涼劍圣轉身的瞬間，他似乎聽到老人說了些什么。
那個聲音非常輕，杜昊乾身為半步宗師都只聽到了極微弱的聲響。
但他還是聽見了。
滿頭白發的老人在轉身的瞬間，低頭只說了兩個字。
“齡月。”
這個名字難道是……
不等杜昊乾細想，外面響起了開始的鐘聲。
沸騰的人聲如海浪般涌來。
段浩初抬起頭。
大周載初九年，會試對戰第三天第一場的人選已經抽出。
考官的聲音遠遠傳來。
第一場是。
“天涼書院宋懷竹對。”
“太平山房。”
“年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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