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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第3798章 最毒的報復5K
更新時間:2019-03-23  作者: 月斜影清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六宮無妃 | 月斜影清 | 月斜影清 | 六宮無妃 
正文如下:
(全本\.yznnw.co\)

芳菲再是大膽,也不敢走了。

越是下面,灌木雜草越是叢生。

夕陽的影子也不見了。

要黑,又不徹底。

那是一種朦朧的意境。

就連墻壁上投射的巨大的蝙蝠圖案,也迷離起來。

這時,那種凄厲的哭泣之聲,仿佛又消失了。

芳菲一咬牙,心一橫,又往前面走。

這一次,風很輕,真的是很輕,是慢慢大起來的。

不是來自天空,也不是來自樹林,是來自那片山谷,妖風陣陣,芳菲根本動不了腳步,身子幾乎要被刮跑,慌亂之下,她匆忙抱住身邊的一顆碗口粗細的樹木。

那種嚎哭的聲音,現在非常明顯了——是和風一起的,陰森森的,仿佛是這群山里的蝙蝠在成群結隊的哭泣。

芳菲的心幾乎停止跳動了。

可是,偏偏此時,一群黑壓壓的東西飛來。

最初她還沒注意。

等靠近的時候,忽然面色慘白。

蝙蝠。

全是蝙蝠。

這山谷,顯然是它們的棲息地。

芳菲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忽然松手,掉頭就往山上跑。

她腳步踉蹌,拼命地跑,身上,耳邊,衣服上,頭發上……到處都是蝙蝠……也許,還是有毒的蝙蝠……這些蝙蝠纏繞著她,追逐著,仿佛不把她的血吸干,絕不會罷休。

但是,她并不去扒拉,也不去攻打。

她明白,只要自己出手,真的要見血。

只要自己見血,就死定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

上面,是弘文帝的陵墓。

她幾乎是癱軟在那個墓碑旁邊,緊緊靠著墓碑的支撐,才不致于立即暈過去。

無可壓抑的悲哀與恐懼。

她也壓抑不住,失聲痛哭。

山上的殘陽,從山谷里升上來,最后的一絲紅色的光圈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晚霞,也是血紅的,如一個巨大的妖異的風火輪,籠罩在芳菲的頭上。

她的哭聲傳得很遠很遠。

如此的凄厲,如此的無助。

仿佛已經到了世界的末日。

羅迦緩緩地撐開眼睛,然后,又閉上,心如刀割。

他并未被捆綁,也沒遭受任何酷刑,但是,動不了,一點都動不了,就如一個得了軟骨癥的人,只能坐在那個冰冷的石板上。

哭聲是從上面傳來的,肆無忌憚,撕心裂肺。

許久,他嘆息一聲。

這嘆息聲,驚擾了洞口的人。

他一直貼著褐色的墻壁,此時,他看起來就不像一只蝙蝠了,而是一個壁虎,單薄的身子,幾乎完全貼近了石壁里。

聽得嘆息,他回過頭,“陛下,你在傷心?”

羅迦不是傷心——是心碎!

他顯然對這一結果非常的滿意,又不無遺憾:“唉,終究還是功虧一簣。馮太后,也真算大膽了。天下女人,敢像她這樣走進這片山谷的,估計除了她,再也沒有別人了。可惜啊,可惜……要是她再走幾步就完美了。那些蝙蝠,一定會吸干她的精血。要知道,最多一刻鐘,她就會變成一具真正的皮囊,空空的皮囊,哈哈哈……”

殺人的陷阱。

連死都是蝙蝠干的。

一切,跟別人無干。

計策多么完美。

羅迦還是淡淡的:“要她死還不簡單?其實,你最后關頭不該放棄的。只要再略施一計,她一定會走下來……”

“哈哈哈,走下來?走下來找你?”

他驀然回頭。

蝙蝠一般的眼珠子盯著羅迦:“為了尋你,馮太后,還真是不知死活,陛下,你也該知足了……”

他沒說下去。

因為,那凄厲的哭聲越來越清晰,仿佛是順著山谷的藤蔓飄下來的,一陣一陣的。

這一次,絕非是障眼法,而是真的,是真人的哭聲。

是馮太后的哭聲,從弘文帝的陵墓頂端,向這山谷里灑下來。

如一把鮮紅的血,涂在胸口。

羅迦還是淡淡的:“可憐的芳菲,也許,她在墓碑前受傷了。”

墓碑前!

弘文帝的墓碑!

而非是羅迦的墓碑。

他揚手,帶起一陣風,聲音那么凌厲:“這跟弘文帝何干?陛下大人,她是在為你哭泣!因為你!這個虛情假意的女人,不可能為了弘文帝的死而傷心……嘖嘖嘖……你聽聽,她的哭聲都那么假……太假了……那是在哭你,在找你,羅迦大人……可是,你放心,她找不到的,一輩子都找不到,哈哈哈……”

這笑聲是肆無忌憚的。

傳得很遠很遠。

但是,從山谷往上,半路遇到陣陣的松濤,就變了,變成了一種哭泣……無比凄慘而悲涼的哭泣……

偏偏馮太后的哭聲,從上面壓下來。

兩種奇怪的聲音,交織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哀。

就如暗夜里,無數被放出來的孤魂野鬼,在拼命地尋找著最后的出路。

“她不是為他哭……不是為弘文帝……不是……”

他的聲音也像某一種的夜梟。

磔磔云霄間,席卷著一種風暴一般的可怕。

“陛下,你也許在好奇我為什么這么肯定,是吧?”

羅迦沒有做聲。

“哈。那是因為你們這對狗男女的奸情……奸情!!”他的語調不知是憤怒還是痛心,“弘文帝尸骨未寒,你們就在干什么?”

羅迦一怔。

他歇斯底里,忽然一揮手,一個東西就扔過去。

羅迦沒法躲閃,原來是一塊碎石,正好砸在他的鼻梁骨上,頓時鮮血橫流。

“你們這對狗男女……弘文帝燒靈的那天,你們在干什么?你們躲藏在帷幔里,卿卿我我,當著他的陵墓……無恥之徒……無恥之徒……”

就好像他曾親眼所見一般。

羅迦慘然閉上了眼睛。

他本來一直都在奇怪,為何自己行蹤如此隱蔽,也會被人發現了端倪,而且跟蹤巧妙,順手拈來,不費吹灰之力。

原來,是從那一天開始暴露的。

那是他正式露面的第一天,平叛了陸泰的暴動,遇到傷心欲絕的芳菲……十幾年相對不相見的日子,無數個日夜的相思欲狂,那時,二人都失控了,就如脫韁的野馬,在弘文帝的靈堂之前,在重重漫卷的帷幕之下……第一次的親熱纏綿……

殊不知,那時,已經混進了一雙監視的目光。

在二人最無防備的時候。

一切,便是從那一天開始注定的。

所有的行蹤,全部暴露。

“你們這對狗男女,就那么等不及?就不怕玷辱了死者的亡靈?”

羅迦無言以對。

他卻笑得得意,非常非常的得意:“死去的羅迦陛下,不知抱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詐死,復活,隱藏在北武當的山山水水里,干著見不得人的勾當……哈哈哈,陛下,你是想用你死人的身份威懾什么?警告什么?想再一次把失去的一切,重新抓到你的手里?所以,你暗中扶持馮太后,想跟她一起,聯手處死你的兒子,重新執掌政權?可真是上天保佑你……還沒等你動手,他自己就死了……”

他忽然住口。

就連空氣,也變成了一片死寂。

羅迦面色慘白,如挨了狠狠的一棍子。

只有皇帝才能明白這番話的含義。

只有權利,才知道這一番殺機。

“還有馮太后這個女人!和弘文帝媾和,生了一個私生子也就罷了。可她偏偏還恬不知恥,不守婦道……”

羅迦忽然睜開眼睛。

目中,露出一抹可怕的精光。

帶著濃郁的殺氣。

他立即住口,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自來,他就是害怕這個人的——再怎樣,羅迦,也是有三分威懾力的。

好一會兒,羅迦才緩緩地:“別人都可以那么說她,就你,不行!!!!”

那時,他的身子已經退無可退,貼著墻壁,如一個忽然失去了脊椎的人。

那是狠狠的一棍子。

四周,一時非常肅穆。

那是一種死寂的空氣。

無比壓抑。

只隱隱地傳來芳菲的哭泣聲,那么鮮明,那么悲慘——或者,只是一種錯覺。

他豎起耳朵,想聽的更加仔細一點。

但是,只有風的聲音,松濤陣陣,就像她從來沒有哭泣過一般。

他的笑臉,變得非常非常難看,連得意之色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無比的茫然。

羅迦說完了這句話,也再也不開口。

一直閉著眼睛,如一個即將入定的老僧。

或者,下地獄。

甚至連身處的壞境都不在乎,連生死也不關心。

這樣的神色,激怒了蝙蝠一般的人,他站起來——沒錯,是站起來——本是貼著墻壁的無脊椎動物,身子忽然站得筆直。

他很瘦,就如一根標槍一般。

陰沉的最后一點光線落在他的臉上,才看出來,那些皮包骨頭的眉目,在逐漸地還原,融合,生長……就如一條蛇,蛻了皮,慢慢地游動,重新在開始生長,要煥然一新。

他狠狠地盯著羅迦。

眼里的茫然,失落,甚至敬畏,都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你有什么資格這么教訓我?”

羅迦沒做聲。

“我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全都是你!哈哈哈哈……”

他再一次笑起來。

十分的猖獗,十分的囂張。

“你可以詐死,誰不會?我向你學習,難道也錯了?這一切,我都是向你學的……哈哈哈……”

羅迦心如刀割。

他的確是一個老師。

但是,不是一個好老師——在這件事情上,開了一個非常壞的頭。

“你這個偽君子,厚顏無恥,表面上打著溫情脈脈的旗號,事實上,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在偷窺,偷窺……”

他大聲地指責。

“你既然沒死,就正大光明地現身好了。可為什么偏偏要藏頭露尾?為什么?你明知道芳菲生了別人的兒子,你還是藏起來,一直藏起啦……哈哈哈,難道你天生就是一個縮頭烏龜?”

是縮頭烏龜,還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偉大?

一切的高尚,仁慈的道德面具下面,到底隱藏著多少的陰謀詭計?

那是一個政治性的解讀。

跟一般人的解讀完全不同。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皇位不再來,大權不再了,你在等,等待機會……好將你的對手一舉干掉……”

他說的是“對手”,而非是兒子。

羅迦的對手是誰?

“所以,你如一只丑惡的蝙蝠,晝伏夜出。企圖將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你的手里,通靈道長、灰衣甲士、甚至芳菲、甚至宏兒……是從那次芳菲摔下山崖開始的?那時,你就企圖奪取芳菲,奪取宏兒,反攻倒算,奪取北國江山了?哈哈哈,羅迦陛下,你真是打得如意算盤,你想把孫子變成你的兒子?可是,你是不是太快了一點?弘文帝尸骨未寒,你就等不及跳出來,企圖掌控一切,接手一切……哈哈哈,你認為,這可能么?”

那是一種刻骨的恨!!

經歷了無數的壓抑,無數的折磨,無數的心理交戰,無數的恐懼之后的一種恨……

恨之入骨。

如果你經歷過那么多惴惴不安的日子,就知道了。

羅迦的面上,第一次露出驚恐。

那是真正的恐懼。

他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錯誤。

那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他之所以藏匿不出,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男人。

是的,只是一個普通男人而已。經歷了生死,經歷了宿命,他以為已經逃過了一劫。不當皇帝了,反而輕松自如。要知道,這天下只有一個皇帝,但是,那個龍椅的寶座,許多屁股都想坐上去。

但是,當了皇帝的人,才知道,那滋味,其實并不那么美妙,起早貪黑,勞心勞力,內憂外患,一刻也不得安生……一個普通男人,反而就輕松多了。

普通男人,當然不是從政治角度出發考慮問題,他的原則,只是一個父親,或者一個丈夫……其他的,真的忘了。

可是,別人能夠不在乎,他怎么能不在乎?先帝,也曾經是皇帝。而且是那么一個有威懾力的皇帝,死后,陰影都在鎮壓其他人的靈魂。

蝙蝠一般的人,不失時機,第一次,如此準確地捕捉到了他臉上的恐懼。

一種無限的快意涌上心頭。

“哈哈哈哈……你也怕了?羅迦陛下,你也怕了?”

怕人,豈是羅迦陛下的專長?這么多年,他在北武當偷窺,用他的“靈魂”鎮壓眾人,讓所有的人都不能大口呼吸,不敢安寧,如今,這威力失去了?

“哈,我得感謝你,這方法可真不錯。原來,用靈魂懾人,比用肉身,更好得多。就像你,陰魂不散的,十幾年,一直飄蕩在北武當的上空,讓所有人都從不敢輕松……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所有人都是跳梁小丑……”

甚至包括芳菲。

那一件天大的丑聞,多少年如一日,如重重的磨盤,壓在心口。

“當年,我非常奇怪,心想,堂堂羅迦陛下,怎么忍得下這樣的奇恥大辱。卻不料,你不是在忍,這是你的武器……”

掌握一個人的隱私,然后,牢牢地捏在手底,讓這個人供自己役使。

就如朝廷的御史、特務機構,手上總是有一本厚厚的賬本,記載著官員們貪污受賄或者嫖妓舞弊之類的糊涂賬……你不知道沒關系,只要朝廷想對你動刀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用就行了。

平常不是不整你。

而是時候沒到。、

羅迦,便是這樣一個掌控他人陰私的陰毒小人。

這一輩子,他從沒和羅迦說過這樣多的話。

也從沒如此把內心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羅迦的眼珠幾乎沒法轉動了。

他老了,這一次,是真的老了。

就連打坐的姿勢,也變得那么無能為力。

如果一個人,從內心深處老了,他就真的老了。

風吹來,他的銀白色的頭發飄起來,額頭上的皺紋,變得那么深,一條一條的,書寫了滄桑的痕跡。

南征北戰一輩子,地下陰影十幾年,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局。

做男人失敗!

做父親失敗!

做丈夫失敗!

就連皇帝,都當得很失敗——因為,一個人,萬一不小心做了皇帝,是必須一輩子保持皇帝心態的。

可是,他也許是很久沒做了,失去了這種心態。

猜忌一切,懷疑一切,打倒一切。

秦皇漢武,莫不如此,所以,親生兒子,多年夫妻,都可以——殺之!

毫不憐惜!

所以,他們的名字才叫——孤家寡人!

全世界,除了自己,誰都是不能相信的。

黑夜襲來。

如一團濃重的墨汁澆下來,四周,再也沒有一絲光亮。

“哈,羅迦陛下,我忽然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你認為如何?”

他是征詢羅迦的意見,但是并不指望羅迦回答:“現在馮太后,勢焰熏天,是名副其實的女皇帝了,其實,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真正的女皇……就這么個勢力滔天的女人,如果,我現在公告天下,當今天子,其實是她的私生子,你猜,她會得到怎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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