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馮父心疼的快步走過去，想把他拉起來，手一碰到他的皮膚，就被那冰冷的觸感嚇了一跳。

“小軒，你……”

還沒說完，就被馮正軒一把抓住，他的手冰涼濕膩，還在發著抖。

只見他抬起頭，一臉驚慌害怕，嘴唇泛白，“爸，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怎么辦，我不想死，我還這么年輕，我怕，我好怕呀。”

他抓的很用力，仿佛面前的馮父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馮父的手有點痛，他抿了抿唇，忽視掉周圍人奇怪的目光，把馮正軒從地上拉起來。

“小軒，沒事的，有爸在呢，有啥事咱回家慢慢說。”

說著，就駕著馮正軒往車子的方向去。

馮正軒一直在發抖，走路的姿勢也特別僵硬，幾乎是被馮父拖到車上去的。

或許感覺到馮父手上的力量，帶來的安全感，馮正軒慢慢的冷靜下來，雖然臉色還是不好，但人已經不抖了。

回到家，馮父給他倒了杯熱水，馮正軒雙手握著杯子，喝了幾口，便低下頭，沉默。

馮父也不催他，就靜靜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馮正軒才抬起頭，“爸，我看見趙青原了。”

馮父愣了下，顯然一時沒想起這個人是誰。

馮正軒抿了抿唇，慢慢的說道，“八年前，他死了。”

是被他親手砍死的。

馮父猛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是……他？”

但，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看錯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長得相像的有很多，那個趙青原，說實話，他現在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第一次見面，趙青原躺在解刨室的床上，皮膚青白泛著黑，身體支離破碎，從頸部一分為二。他的臉上滿是刀傷，白色的肉往外翻著，有的地方深可見骨，根本就看不清本來的樣子了，面目全非。

當然，他也沒怎么看。

只皺著眉掃了一眼就把白布蓋上了。那天晚上，趙青原就被火化了。

他不關心別人怎樣，只要他兒子沒事就行。

馮正軒使勁的搖頭，“我跟他在一個宿舍住了快四年，我不會認錯的。”

更何況，是自己親手解決掉的礙眼的人吶，怎么可能會認錯。

“爸，怎么辦，他一定是回來找我報仇了，還有余佳樂。”猛地睜大眼睛，臉上滿是驚恐害怕，“爸，我會死的。”

窗外，思如點頭，恩，沒有錯，是會死的。

轉頭看向旁邊穿著格子襯衫的男孩，“你想要他怎么死？”

趙青原微微一笑，有種校園青澀的爽朗，“你猜。”

思如：……

好吧無所謂，你開心就好。

“你這樣挺好看的，那副樣子太嚇人了。”

趙青原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而在他面前的玻璃，卻什么都沒有。

抿唇，“他殺了你，你為什么不報仇？”

這么厲害，血債血償分分鐘的事情，還用把他放出來？

為什么？

思如低頭淺笑，大概是怕自己的手段太血腥了，把余佳樂嚇到吧。

畢竟，就連當初她給張枚設計好的死亡方式都遭到了嚴厲拒絕，呵，只是想聽到一句道歉一句后悔。

怎么可能。

人就是這樣的，習慣善良了就是死了也是善良的。

就像是張枚馮正軒，本性惡，就算傷害了別人，也不會有一點愧疚的感覺，反而還覺得理所應當。

死了呀。

無所謂，反正這個世界上人太多了，死個把個的，誰在乎。

呵，實現共同富裕嘛。

思如不知道余佳樂是怎么想的，這跟她之前遇到過的委托者都不一樣。

好像所有的仇恨都隨著任務的進行變淡了。

思如其實很想問余佳樂一句，你這樣，有想過你的母親嗎？

但，還是算了。

就算報了仇，失去唯一女兒的余媽媽還是只能痛苦不堪的度過余生。

“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思如說道。

她也沒想到，這個馮正軒是有前科的。但殺人這事，只要有過一次，后面做起來就很容易了吧，至少不會有心理負擔了。

看，這么多年，馮正軒不都過得很好嗎。

趙青原勾起嘴唇，看著屋內抱頭痛哭的馮正軒，“你這樣說，我都有點等不及了呢。”

都是一樣的人，誰知道胸腔里長著的是不是獸心呢。

嗤笑，“呵，你聽聽，他們說的什么，居然想去我的墳前求得原諒，讓我別殺他？還說以后逢年過節都給我燒紙祭拜，我……”

“我特么死了呀，我能原諒殺我的人？我特么心就那么大？”

趙青原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但可惜，鬼是沒有眼淚的。

祭拜？燒紙？

但有什么用，馮正軒，那是斷了他趙家的根吶。

所以才會那么恨呢。

如果早知道，他那天就不會回宿舍，可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

思如就淡淡的看著他，等他發泄完了，才慢慢說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趙青原冷笑一聲，眼睛里滿是陰霾，“他們不是想求得我的原諒嗎？可我，不需要呢。”

他桀桀的笑著，“除非，拿他們的命來換。”

思如點了點頭，恩，沒有錯，這才是報仇的正確打開方式。

報仇到一半就放棄什么的，真的太差勁了。

但有靈魂之光的人是老大，說了算。不過她雖然不報仇，看戲總可以吧。

俗話說死者為大，馮正軒想要得到趙青原的原諒以免去厄運，很正常。

人都是怕死的，在死亡面前，什么原則都要靠后。

他卻忘了。

當初在把趙青原火化后，根本就沒有留下骨灰。

沒有家人沒有錢，呵，骨灰盒誰出，還有公墓。

這個世界就這么現實。

思如嘆了一口氣，折騰什么，就安安靜靜的等待死亡不好嗎。

趙青原沒有骨灰，所謂的磕頭道歉也就沒什么意思了。

馮正軒很絕望，每天都在等死，但他不知道，更讓人絕望的事還在后頭。

有一天，他發現，他的心跳正在漸漸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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