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準。

還把醫生臭罵一頓，說他不懷好心想斷人香火。

醫生氣得夠嗆。

指著她直罵無知蠢貨。

六個月的時候，羅小麗肚子疼，在家產下一個男嬰，就跟醫生說的一樣，是個畸形兒。

很快沒了氣息。

婆婆臉色跌青。

丈夫也不發一言，但那眼神特別的恐怖。

仿佛要把羅小麗活吞了。

什么叫風言風語？

就是不好的言論，見風漲。

很快，宋家生了個怪物的消息就傳遍村子了。

難聽！

“那肯定是宋家做了啥虧心事唄，純屬報應！”

“可不，羅妹崽生了兩個，活蹦亂跳一點問題都沒有，咋到這家就生個……呵呵呵。”

“妖孽呀！”

“造孽呀！”

宋光柏家窮，將近四十才娶上媳婦，如今又鬧出這種事，要是離婚了，真的會打一輩子光棍。

就忍。

羅小麗還年輕，還能生。

但待遇變差了。

特別是宋光柏他媽，年輕守寡辛苦拉扯兒子長大，本來就不滿意這個媳婦，如今更不客氣了。

隨時打罵。

即便在外人面前，也絲毫不給羅小麗面子。

掃把星、爛貨、破鞋……

羅小麗想離婚，奈何生了個畸形兒，也根本沒有下家愿意接手，她又去醫院做檢查。

調養。

一年多后又懷上了。

這次，她沒吃一粒藥，按照時間嚴格去醫院做檢查，就連宋老太要她喝什么生子湯女轉男，她也沒喝。為此被宋家母子苛待也咬牙堅持。

她能感覺到，胎動跟懷頭胎二胎是一樣的。

十個月后。

羅小麗生下一女。

宋老太更有了理由來作踐她。

子宮受損嚴重，此后，羅小麗再也沒懷上過。

這許多年，她從沒再想起過被賣掉的大兒子。

思如聽完，淡淡的開口，“你有沒有后悔過？”

后悔？

羅小麗冷笑，“我只后悔當初沒把你賣給那些取器官的，還專門給你挑了個好人家。”

思如：……

她已經沒什么可說的了。

站起來，目光冰冷，“你，好自為之吧。”

永別了。

這個世界上，并非所有的母親都愛孩子的。

“你不能走！”

羅小麗猛的跳起來抓住她，眼神兇狠貪婪，“你是我兒子，我是你媽，你必須要養我！”

思如面無表情的推開她的手，“養你？憑什么。”

羅小麗猶如一頭餓狼，“你不養我，我就去告你！”

思如嘴角勾出一抹嘲諷，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告我？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你兒子了。”

羅小麗瞪大眼睛。

顯然她沒想到這層。

不過還是反駁道，“你不是他，你為啥來找我。”

底氣很足。

思如冷哼一聲，“我高興，咋地！”

雙手環胸，神情透著冷意，“我只是聽說這里有個賣兒子的，就想來看看是怎樣狠心的人，結果，你不單心狠，還讓人惡心作嘔。”

“小孩子惹你什么了。”

“明明是咎由自取，能一而再的遇到渣男，你就沒想過是為什么嗎？偏把責任推到一個才兩三歲的孩子身上。”

“人家親生父親要人，答應付錢來贖，你不肯，寧愿降價賣給不認識的人，你會遭報應的。”

羅小麗癲狂大喊，“我就是要報復他，報復他！”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他要娶我，總要付出點代價的，電視劇里不是總說嗎，錢財是身外之物，在真愛面前不堪一擊的。像那些大總裁大將軍大首腦，誰不是一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的，怎么到他這里就不行了。才三十萬就舍不得，我爸媽生我養我耗費那么多心血精力，想一點血不出就抱得美人歸，他家打的好主意。”

羅小麗胸口劇烈起伏。

不甘心。

連頭上的假發都掉下來了，露出一塊丑陋的傷疤，那里如蚯蚓般扭曲難看，還有針線縫合過的痕跡，光禿禿的，沒有長出一根頭發。

還凹陷下去一塊。

羅小麗平時都戴著假發，看起來跟一般人沒什么不同。

她顧不得去撿。

眼睛泛紅，目呲欲裂，手指發著抖。

思如抿著嘴唇，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錢，放到她面前，“有些母子，注定是沒有緣分的。”

就走了。

身后隱隱聽到壓抑的哭聲。

充滿悲痛跟悔意。

但思如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她此行的目的完成大半。

她走后，羅小麗趕緊把錢藏到口袋，又覺得不保險，在屋里翻箱倒柜才找到個隱秘的地方。

不過還是不放心。

搬了板凳坐在屋檐下發呆。

三十幾年了，要說后悔，她確實是后悔了。

畢竟已經不是十六歲懵懂的年紀，要是當初并沒有因為彩禮的事鬧翻，成功的嫁過去。

母憑子貴是無疑的。

后來那家又來過幾次，意思還是說把孩子要回去，至于她，話里話外就不要了，但愿意出錢補償，比起最先前的價碼，提高到二十萬。

只要孩子。

講真。

她很心動，那一刻，后悔的心情猶如潮水般幾乎把她淹沒了。

可，孩子早就賣了呀。

條件真的很誘人，不光是經濟上的補償，還說如果羅小麗需要，孩子長大后也會給她養老。

羅小麗滿眼苦澀。

她恨，恨出現在她生命里的那些男人。

晚上，宋光柏吃完酒席回來，羅小麗忙給他倒水喝，就被一巴掌扇到臉上，杯子掉到地上碎得粉碎。

如此。

他更氣。

抬腳朝羅小麗踹去，嘴里罵罵咧咧，“你個敗家娘們兒，連個杯子都拿不穩，以為這不用花錢買嗎？也是，你賺錢多容易……老子娶了你，真特么的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羅小麗默默流淚。

她突然覺得很委屈，突然很想念被送走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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