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顧清歡臉上流露出厭惡之色。

人人都知東廠是皇帝的狗，到處探查消息。

寧有惟見顧清歡傲慢的神色，眼底一片暗沉，還沒等他有下一步動作，他的視線忽然越過顧清歡，朝后方看去。

這時，顧清歡也聽到一陣腳步聲，很輕，像是老人緩緩前行，她不由得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紅色袍子，滿頭白發的老太監，提著一盞宮燈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顧清歡注意到，這名老太監看著行動遲緩，實則每一步都像丈量好一般，距離一模一樣，靴子落地的聲音，也能判斷出他每一步的重量是不變的！

若不是顧清歡前世在平樂館里呆了數年，對這方面極為敏感，恐怕也察覺不出來這些細微。

高手。

顧清歡看著老太監的臉，眼底一閃。

這不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玉公公嗎？

每次宮內大典時，顧清歡就能看到站在皇帝身邊的玉公公。

沒想到玉公公會離開皇帝身邊，獨身來到這沒人的地方。

是皇帝委派給他什么特殊任務？

顧清歡思忖間，寧有惟那邊有了動靜。

“玉公公。”寧有惟拱手彎腰，恭敬行禮。

玉公公目不斜視，也不看寧有惟，反倒來到顧清歡身邊，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看著很和善。

顧清歡從玉公公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善意。

不過，也不排除像玉公公這種人精演技精湛的可能。

顧清歡雖在平樂館里待了多年，可也知道人外有人這句話，面對這些活了幾十年的人精，她不敢托大。

“這不是永安侯家的大小姐嗎？”

玉公公笑瞇瞇的說道：“顧大小姐怎么一個人跑來這么遠的地方？多危險啊。”

這話似乎別有所指。

顧清歡飛快掃了眼那邊保持行禮姿勢，一動不動的寧有惟。

的確，在這無人的地方遇見寧有惟，確實危險。

盡管這是宮里，但寧有惟這種瘋子，誰知道會做什么？

“就是嫌那邊煙花聲太炸耳朵，所以想走遠一點再看，這樣耳朵又不疼，還能欣賞到慶典煙花。”

顧清歡對玉公公淡淡笑道，“多謝玉公公關心。”

“原來如此。”

玉公公說著，將手里的宮燈遞到顧清歡跟前，他道：“這兒有些黑，顧大小姐若是不嫌棄，可以拿走咱家的燈照照亮，省得只顧著看煙花，沒注意腳下的坑洼，踩進去就不得了了。”

顧清歡也沒矯情，雙手接過玉公公的宮燈，道：“多謝玉公公。”

“咱家記得前邊有處花園。”

玉公公又道：“那兒視野甚好，顧大小姐若是想找個清凈的地方看煙花，可以往前走一些。”

“是么？”顧清歡聽到這話，心中驚疑不定，玉公公的提醒是巧合還是……？

她的目的地，的確是那個花園。

想著，顧清歡也沒忘對玉公公道謝：“多謝玉公公提醒，我先去那邊看看。”

“去吧。”玉公公仍是笑得和善。

顧清歡行了一禮后，便轉身繞開寧有惟，離開了。

經過寧有惟身邊時，顧清歡還能感覺到從寧有惟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她心中一寒。

今日若不是玉公公的到來，她恐怕沒那么容易脫身！

走遠一些后，顧清歡回頭看了看，只見先前對她一臉和善的玉公公，正對寧有惟說什么，皮笑肉不笑，似乎不是什么好聽的話。

顧清歡若有所思，提著宮燈匆匆走了。

很快，她來到花園處，雖然燈火通明，但四下無人，她提著燈，百無聊賴，便抬頭去看那點亮了半邊天的絢麗煙火。

的確很美。

一想到這些煙花或許跟白芷有關，顧清歡眼底微沉。

這時，顧清歡聽到了不遠處響起“啪”的一聲，像是有誰踩到了樹枝。

顧清歡心中一驚，警惕朝那邊看去：“誰？！”

“姑娘莫慌，在下不是壞人。”

一個懶散的聲音響起，怎么聽都不太正經。

緊接著，一個人從拱門后走出，對顧清歡道：“在下只是路過。”

顧清歡定睛一看，來人看著不過二十五六歲，相貌中上，穿著一身湖藍長袍，束著白玉冠，看著倒是風度翩翩，但站姿太不忍直視，歪的沒邊，好似一把軟骨頭。

若是旁邊放著一把椅子，顧清歡毫不懷疑此人會立刻癱在上面。

“你是……？”顧清歡皺眉問道。

不過，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厲曉湖。

“在下厲曉湖。”

果不其然，男人朝她拱了拱手，道：“不知姑娘芳名？”

“顧清歡。”顧清歡淡淡說道。

她沒必要隱藏自己的身份，事實上一般心思靈活的人看到她的臉，大多也能猜到她的身份。

“顧……”厲曉湖聽到顧清歡自報家門，就像被人掐住了嗓子一般，說不出話來。

“怎么？是覺得我不太像傳聞中那個囂張跋扈的草包？”顧清歡一眼看穿厲曉湖的心思。

厲曉湖面露尷尬，他干咳一聲道：“怎么會……”

這小姑娘看著年紀不大，怎么跟人精似的？

還是說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

不過……

厲曉湖又看了眼那提著宮燈的紅衣少女，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明艷嬌貴，讓人不敢直視，又移不開眼，十分矛盾。

的確，這般風姿的女子，看著不像是傳聞中那個草包啊。

“厲曉湖……”

這時，顧清歡開口：“典禮開始時，那顯現文字的煙花，就是你設計的吧？”

厲曉湖聞言一頓，對上顧清歡朝他直直看來，毫不避諱的視線，他有那么一瞬間的猶豫，繼而點頭：“正是在下。”

顧清歡的視線太直白，讓厲曉湖有些不自在，他還沒見過哪個大家閨秀會這樣看人。

看來，顧清歡那草包之名雖不符合實際，但她的確不同尋常。

“剛剛你好像猶豫了一下。”

厲曉湖腹誹之際，顧清歡的聲音忽然從他耳旁響起，讓他心中一跳：“為什么？自己設計的東西，別人問起出處，還能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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