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樣方法都太冒險，他留在大佛寺里才是最安全的。

“為今之計，這已經是最穩妥的法子了。”蕭祉望著她笑了下，“父皇在江州為我留了后路，我要是一直龜縮在京城，江州那邊怕是會出變故，豈不就辜負了父皇的一番安排。”

“可你……”

殷青筠忽然住了口，也理解了蕭祉急迫想去江州的心情了。

只是站在她自私的一面，還是希望限制能留下來的。

但他留下來困守大佛寺中，也就太被動了。

殷青筠想通了，也就渾身松懈了下來，緩緩舒出一口氣：“那我就只能，祝你一路順風了。”

蕭祉沖她笑：“青筠你喪著臉做什么，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殷青筠涌到喉嚨許多話，就知道不知道該做什么。

她當然知道蕭祉會回來。

只是這回來的時間，也太久了些。

久到會發生許多她無法預料的事情。

就像上元夜陸皇后招來的樂師和舞姬，那種迷惑人心智的東西，上一世她從未經歷過。

上一世這個時候離蕭桓繼位還有一年多，現在卻提前了，所有的事情都被打亂了，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唯一知道的是，蕭祉現在要走了。

這一走，起碼得三五年才能回來，也太久了些。

殷青筠把剛捧進手中茶杯放回了桌上：“你要走就走，廢話那么多做什么，反正都是要走了，偏要將我找來，說上這幾句話，到底還是要走了。”

蕭祉笑道：“那青筠不如開口留留我，說不定我一時心軟，就留下來了。”

殷青筠聽了這話，就真的笑起來了：“得了吧……”

雖然她很想說這樣的話，蕭祉會不會為她留下來雖是另說，可她對蕭祉的想法，還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既然他唯有去往江州，才能開拓出一片屬于他的天地，那她就只能讓他去了，還能框著他留在自己身邊不成。

再者，蕭祉說他現在出發去江州的主意是崔承譽出的，崔承譽上一世就是跟著他才步步高升，也算是他留在蕭桓身邊的暗棋，這一世想來也該如此，有崔承譽在他身邊，殷青筠還是很放心的。

她這時候心思亂糟糟得很，偏蕭祉還在玩笑：“你不開口留我，那就是想我走了？”

殷青筠當即差點噎住自己，蕭祉真的是不正經的話越說越多了。

“我若是不想你走，你就能為我留下來了？”殷青筠反問他，“你說得對，去江州才是你如今最好的選擇，你也說了，反正你將來是要回來的，你要是不回來，我也就不等你，咱們誰也不虧。”

蕭祉卻好像逗她上癮了，全然沒了正形兒：“你不開口說，又怎么會知道我會不會為你留下來。”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殷青筠，把她都盯著渾身發毛，連忙移開了視線。

“你既然說要走，想必一切都已經打點好了吧，我就再陪你坐坐，等太陽落山了，你就下山去江州，我就跟姨母回殷府去。”

早知道她就不該來這一趟。

不但拖了凝羅下水，還得坐在這兒聽蕭祉這些胡言亂語，就該讓他一聲不響地走了算了，免得坐在這里滿是為難。

她最討厭為難了。

蕭祉現在為難她，也讓她覺得有些討厭了。

蕭祉和殷青筠在涼亭里做到了太陽西下，大部分時間是沉默的，小部分時間是蕭祉再說一些沒頭沒尾的話，殷青筠時不時應他幾聲，一邊希望時間趕緊過去，一邊又想時間慢些過。

這一別，興許真要很久都見不到了。

“時辰差不多了，你們走吧。”突然傳來蕭長樂的聲音。

殷青筠回過神來，忙回頭看去，看見蕭長樂已經從屋中走了出來，一身素裙，不飾釵環，手中捻著一串佛珠就走了出來。

殷青筠起身朝她屈膝行禮：“大公主。”

蕭祉也站起了身子，目光望向了蕭長樂，喊了她一聲：“大皇姐。”

蕭長樂的視線卻轉換了個方向，看向了小院門口，那外面已經站立了好些人，都沒敢進來，只是留在外面。

那都是等蕭祉的。

其中還站著崔承譽。

殷青筠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轉頭問蕭祉：“崔承譽要送你去江州？”

蕭祉看了眼站立在人堆里的崔承譽，點頭應了殷青筠：“他說送我一程。”

殷青筠微微點頭，表示了解。

蕭長樂從木屋門口走到涼亭中來，看向殷青筠和蕭祉，目光最后游移到殷青筠身上：“阿祉這就要走了，時間若是晚了，上路不方便。”

雖然蕭祉他們是想連夜出發，可下山還有一段路程，要是再晚些，興許就會耽誤路程了。

殷青筠道：“那軟軟這就送他下山，大公主便留步吧。”

蕭長樂應了聲好，轉身回了木屋。

她連一句跟蕭祉的道別都沒有。

殷青筠覺得u有些奇怪，但眼下的情況確實有些緊迫，早些把蕭祉松下山去才是最要緊的。

蕭祉見殷青筠蹙起來的眉，猜到她是為了什么，便開口解釋道：“大皇姐就是這樣的性子，對誰都是溫溫和和卻不上心，但對你我，卻已經違背了她隱居深林的初衷了。”

殷青筠聽了這話，心里不太好意思了。

蕭祉不知道的是，其實她上次已經算是把蕭長樂拉下水一次了。

蕭長樂原意是為了躲避皇宮中的人，所以才隱居了十幾年，可是殷青筠上次拿著皇帝所賜的無字圣旨來找她，就已經是把她往京城的詭譎里帶了。

這一回蕭祉的事情，也多虧了蕭長樂。

是了，蕭長樂對蕭祉是真好。

那她這樣連句道別都不說，興許是念著佛門那一套，有緣會再見吧，再多道別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蕭祉要走這件事情，已經是沒法子再更改的定局了。

殷青筠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蕭祉，勉強揚起唇角笑了笑：“走吧，我送你下山去。”

蕭祉望著面前小姑娘這樣強顏歡笑的模樣，不知為何，就神差鬼使地朝她伸出了手，略帶薄繭的手掌觸碰到她臉上柔滑的肌膚，輕聲勸她：“我還是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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