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點點頭，嘆了口氣，道：“幸虧姐姐沒事，救上來了。”

“可不是，為了那么一個人投水自盡，太不值得了，等到了京城，我一定盡快去衙門告發，好好懲治這不是東西的玩意！”延光恨恨說道。

想起剛才姐姐和光投水的場景，清光就后怕。

沒有任何征兆，姐姐和光毫無顧忌的跳到河里，若不是李芳景和長煙等人眼疾手快，趕快下水救人，姐姐兇多吉少啊。

延光將芳景喊了過來，滿是贊許地說：“你小子不錯啊，這次出來多虧有你了，要不是你，昨晚的事兒，還有今天的事兒，真是不好說。”

芳景不敢邀功，其實他也很害怕，畢竟是個孩子，在沖進屋的前一刻，手都是抖得。

“你是怎么看出來那些艄公有問題的？”延光問道。

芳景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一上船就覺得哪里不對，先是看著那姑爺……那董鴻漸與幾個艄公交談，那表情明明就是認識卻又裝作不認識，很不自然。我起來解手，猛然看到他們都藏著刀，有幾個臉上長著刀疤，兇神惡煞，跟惡鬼似的，越發覺得他們不是好人了，便去告訴三郎您，可您睡著了，沒奈何，只得去告訴小姐——那時候主公與董鴻漸聊天呢，我不敢去驚動。”

“今個兒，那董鴻漸是換了艄公，可我仔細一看，哪里換人了，不過是換了身裝扮，有的還喬裝了下，臉畫得不一樣，但神態與走路的樣子改變不了，我便認出來了。”

延光真是覺得這小孩子芳景觀察的認真仔細，今個兒一上船就跟他說了情況，他安排長煙等人先將幾個艄公制服，換上了宋府的家丁，才逃過一劫。

芳景仰著小臉，目光很是敬佩，“三郎您可真是厲害，光靠聞的就能聞出來那是迷香。”

“我從小喜歡藥材與香料，沒想到今日排上用場了。”延光嘆氣道。

世事弄人啊，他還想著以后靠著這個妹夫，能夠在京城拓展生意呢，現在差點將命也搭進去，好在有驚無險，上天保佑。

和光醒了過來，看到程鸞、金桃等人站在床前，愁眉苦臉，自己全身無力，喘不上來氣，咳嗽了幾聲，將倚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妹妹清光吵醒了。

清光忙走到姐姐跟前，關心的問道：“姐姐，你現在哪里還難受？我去找大夫。”

和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窩，苦笑道：“這兒難受，難受死了。”

清光撫著姐姐的心口窩，心里也凄凄慘慘的，但嘴上還是少不了安慰，臉上也必須有笑容，是大難不死的笑容，是順利脫險的笑容，“姐姐，你別想那么多了，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如何過得去？我是沒辦法了，閉上眼睛全是剛才的情景，我靜不下來，總是想著……想著他，還有他說的話。”

金桃也勸道：“三小姐，這時候就需要您自個兒強大了，沒人能幫您，您自個兒要堅強些，該忘得就忘掉。”

和光流淚搖頭，含含糊糊的嘟噥，又拉住妹妹清光的手，問道：“他怎么樣了？”

清光實話實說，“沒怎么樣，還被捆著呢，三哥派人好生看著的，就怕他跑了又來找我們報仇。”

“報仇就報仇吧，總而言之是我們對不起他，他那么苦，我們有罪，一命償一命，就把我的命給他吧。”和光難免情緒激動，要從床上起來，被妹妹清光大力按住。

清光一拂額頭，剪斷了姐姐的話，“姐姐，你醒醒吧，他要害了我們！他是個可怕的人，不是你的丈夫，也不是我的姐夫了。什么報仇，是他瘋了，腦子有問題！他爹爹跟錯了人，又跟陛下作對，除了死路一條，還有什么出路？他口口聲聲說要報仇，就讓他去，他最大的仇家可是陛下，他有本事把陛下給……欺負我們算什么本事？他就是個瘋子，姐姐你不要理他。”

和光痛苦無奈道：“任誰死了親人，都會抓狂，他已經隱忍了十幾年，煎熬了十幾年，要發泄出來也是正常的。”

呵，姐姐倒是站在董鴻漸，不，那個楊之儀一邊了。

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

清光耐下心，好好的跟姐姐和光說，“他無辜是嗎？我們也很無辜，爹爹也很無辜。他說是爹爹上書，害了他一家，光上書有用嗎，爹爹的上書需要有人決策，有人同意……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爹爹的官做得再大，在陛下面前都是和長煙、石竹他們一樣的人，半分由不得自己……爹爹也很無辜，咱們就更不用說了，這件事出來的時候，咱們才幾歲啊？他要害我們一家，要用我們的死祭奠他的家人，我要是他的家人，會被他給活活氣活過來。”

“我要是他，有這個好腦子，又一表人才的，我才不會用這種蠢笨如豬的方式來復仇呢。他真是浪費自己的聰明才智，不然啊，考了進士，進京當大官，步步高升，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總好過現在要成為殺人犯好——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肯定要后悔——光宗耀祖，用堂堂正正的方式告訴世人，告訴陛下，當年的事情錯了，這樣才是聰明人的復仇——他真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太不理智了。”

和光沒有說話，自顧自地想著事兒。

清光警醒的問道：“姐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還替他隱瞞了？”

和光不愿意說，只是流淚，從開始的嗚咽變成了嚎啕大哭，清光沒有繼續追問，靜靜陪在姐姐身邊，同為女子，都愛過一個沒有結果的人，心情也都是一樣的陰郁，清光明白姐姐心中的茫茫無主，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進了京城，和光沒能再見董鴻漸一面——三哥延光先行一步，將董鴻漸，這個剛剛名揚天下的進士，帶到了京城的衙門，告發了這個進士一路以來的罪行。

和光求了父親宋伯明，想要放董鴻漸一馬，宋伯明只是嘆氣，搖頭，憐惜不舍得，“我怕他害了你們……我死不足惜，你們無辜，可他看來，你們也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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