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探出頭，看那突然沖出來的年輕人到底要做些什么——別是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那樣的話，不早跑真跑不了了。

李楊皺眉說道：“我們得上去幫他，他一個怎么能對付那一群人呢？”

清光攔住了沖動的李楊與佃戶，低聲說道：“咱們手里沒有兵器，上去不是連自己也搭上了嗎？就先在這里觀察一會，看看情況再說，這兒不是咱們那里，咱們也都不認識人家，怎么知道是好是壞？萬一是一伙的，合起伙來騙咱們怎么辦？再者，那人沖出去愿意幫忙，就說明他有把握，人不會做無把握的事情，尤其是在這種不妙的局勢下，所以這個人啊他有信心，他自己絕不會受傷，他可能是個武林高手，打抱不平慣了，咱們上去反而阻礙了他也說不準。”

李楊與佃戶被清光的一席話說得連連點頭，也認為極對。

清光做好往后撤退的動作，輕聲叮囑，“一會兒看他們要是打起來，那人扛不住的話，咱們就跑，去找衙門的人，這兒發生了斗毆，衙門的人不能不管——咱們要是跑不了的話，也要跑，拼命跑。”

這邊還沒有叮囑完，商量完完全的對策，那邊就已經火氣沖天了，那群壯漢對突然冒出來的愣頭青很不滿意。

為首的一個黑壯漢子搓了搓手，哼著氣不屑的望著這個橫沖直撞闖出來的年輕小伙子，跟他們膚色差不多，也赤黑赤黑的，但年輕些，模樣似乎也長得高些，五官很是硬朗，身條很是流暢與挺直，關鍵是他一個人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這很有挑釁的意味啊，黑壯漢子聽著這年輕人也是一口楚國腔調，認定了是這里的人，又看他的裝扮普普通通，短袖短褲，腿上還有泥，臉上全是汗，應該是附近地里干活的農人，便頗帶些不讓他多管閑事的口氣，道：“沒有你的事情，該種地的就去種地，該吃飯的就去吃飯，不要多管閑事，你有的是閑啊，悠閑的話去看看老娘，下下酒館，不要在這里站著礙事了。”

后面一人搖頭晃腦的笑道：“看你還挺年輕，快回家陪老婆吧，別讓她跟別人跑了。”

一群黑漢子哄堂大笑，氣氛十分活潑。

那年輕人也是一陣笑聲，道：“要不然咱們一起去下下酒館，喝喝小酒，光站在這里做什么呢？”

為首的黑漢子啐了一口，還在觀察后面那幾個人跑了沒有，憋著一口怨氣道：“那幾個人不是咱們這兒的人，他們是燕國人！燕國人就沒個好東西，都是強盜，還不知道收斂，公然在集市上嘲笑咱們楚人不行，楚國男人不行，這口氣怎么咽得下？”

佃戶聞言垂下了頭，都是他失言惹出來的禍——他滿面羞愧的看向小姐清光，卻見小姐清光邁開腿就要逃跑，他沒有動彈，嘟囔著說：“不能走，不能走。”

那年輕人笑笑，道：“可你們手里拿著火槍，他們手無寸鐵，贏了不也是勝之不武嗎？還會被人笑話欺負了他們燕人——要是讓官府知道了，就不好辦了，他們總歸是向著自己人，現在這里可是歸屬于燕國，咱們按理說也是燕人。”

那黑漢子連吐吐沫，不屑道：“呸，老子才不想當燕人呢！官府來了就來了，我們打他們一頓，將他們扔到河里去，神不知鬼不覺，尸體被人打撈上來也已經腐爛無法追究了，就是沒腐爛被官府查出來了，我們也不怕，這地方那么大，我們跑到哪里不行？跑到北邊去，長安的皇帝才是我們的皇帝呢，平城的皇帝算什么？”

“你說這些話，便是大逆不道，告到官府就是死罪。”那年輕人冷靜的說道，并且準備好了手中的家伙，預備與這群人拼一場。

“你說這話？——你要管這事？你也是燕人嗎？”那黑漢子揮手，命令同伴也準備好戰斗，但又怕傷及自己人，畢竟楚人里有許多好人，就喜歡管閑事，“你不要管這事了，快走開。”

“我不能看著你們欺負人，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就敢殺人，以后還指不定做出什么更危險的事情來，我告到官府，官府必定會捉拿你們，我也會拿到無數的賞金——你們想的太簡單了，想跑？沒那么容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許多地方已經被燕人占領了，能逃到哪去？去長安嗎？皇帝自己都自身難保，會管你們平民百姓嗎？說不定你們鬧大了，傳到平城去，平城那邊會以此為借口再來攻打楚國，二十多年前的慘劇就又要上演了，那時候我還小，不知道，都忘了，你們應該還記得吧？死人好玩嗎？——退一步說，長安那邊很有可能會將你們交給燕人處置，你們殺了燕人，燕人會放過你們嗎？燕人的殘忍，哪一個楚人沒有領教過？”

有人動搖了，勸那黑漢子道：“他說的也對啊，是在為咱們考慮，這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啊。”

又有人道：“是啊，殺了那幾個燕人，咱們一時高興了，只怕以后會遭到連累。”

還有聲音從四面傳來，“官府來人了，官府來人了！”尖銳刺耳，黑漢子們開始慌張起來，他們就五六個人，跟官府硬拼，不是對手啊。

只得向那年輕人道：“你不要去告發我們！”

那年輕人收了火槍，站好身子，笑道：“咱們都是楚人，我怎么會陷害你們？這燕人是很可惡，要教訓的話可以暗地里教訓，綁起來揍一頓就罷了，或是搶走他們的錢，沒必要害了人家的命。”

那幾個黑漢子來不及聽說了，趕忙逃走了。

“出來吧，他們已經走了。”年輕人轉過身來，擦了擦臉上的汗，招呼著躲在樹后面的人，剛才的聲音是那群燕人發出來的，救了他們自己的命，也救了他的命，真要打起來，他手里的這個家伙可不管用，這把火槍已經壞了，三天以前被他親手弄壞了，今天想把它扔到河里，沒想到遇到這事，還派上了一次用場，用來嚇嚇人也是不錯，真理嚇不倒人，這玩意倒是可以。

“我不會傷害你們——你們也不用怕。”那年輕人看著樹后面沒動靜，重申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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