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頓時笑不出來了。

“那個，先別跟你娘……我的意思是，這個先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考試，而且那么多場……”

宋璟正是心潮澎湃的時候，別說兩三場，便是十場八場，都不覺得辛苦和為難。

“不管是院試還是鄉試，我一定會通過，你信我。”

春風得意的人啊，連話都說的比剛才滿了。

季妧并非不信他，但考場上哪有什么十拿九穩的事。

“咳，總之，你盡全力即可，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心理負擔，就算一時看不了外面的風景也沒什么，咱們這風景也挺好。”

為了佐證，她隨意指了一處。

結果發現宋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季妧順著看過去，才發現她指的是墳山。

瞪了宋璟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笑過之后，語氣正經起來。

“我是說真的宋璟，我們可以試試，但我可沒答應現在立馬就嫁給你，試用期懂嗎？”

“試用期……”

宋璟腦子里的熱度慢慢散去，理智回歸。

他猜測，季妧提出這個試用期，并不只是為了要考察他。

以兩人當下的情況，即便他想立刻把季妧娶回家，也不現實。到時自己沒什么，一個弄不好，反倒會害了季妧。

是他冒然了，應該等過了鄉試，有了舉人的身份，再向她提親。

他要讓季妧風風光光嫁給自己，要讓那些流言和詆毀……即便不能徹底消弭，至少也不敢當著她的面說出來。

他還要……

心里有很多關于以后的打算，但這些的前提，都要等越過鄉試那道門才能實現。

要忍耐，不能操之過急。

思慮透徹，宋璟吁出一口氣。

“好，我會爭取，早日度過這個試用期。”

季妧最喜歡他這點，凡事有商有量，一點就透，決不會以自己的意愿強加于她。

因而彎了彎眉眼：“表現不錯，加一分！”

誰知宋璟聽罷，眉眼促狹道：“那我也要給你計上分才行。”

季妧很從容的點頭：“可以啊，一視同仁才公平。”

宋璟緊跟著問：“你想不想現在就賺一分？”

什么叫現在就賺一分？季妧警惕的看著他。

猜出她在想什么，宋璟微顯窘迫，趕忙道：“你別多想……我就是，就是……前些日子，見吳榮膺的未婚妻，給他做了個荷包，他日日帶著……所以我想……”

敢情鬧了半天，是變相問她要禮物呢。

要什么不好，要荷包？

季妧覺得頭有點疼。

“那個……你還是別想了吧。”

要求還沒提出就被拒絕，宋璟略有些失落。

季妧尷尬的解釋：“我女紅不好，之前那副手套你應該還有印象……這一分不賺了行不行？要不你換個別的……實在不行，你扣我一分總可以了吧？”

宋璟也不說話，靜靜看著她，用眼神明白無誤傳達著他的不妥協。

“那……好吧，好吧。”季妧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我做的肯定不好，反正是沒有那誰的未婚妻做的好。”

宋璟笑眼看她：“你做的就是最好的，我一定天天掛在身上。”

季妧本想隨便縫一個糊弄了事，一聽宋璟要天天掛身上，頓時壓力山大。

宋璟見她一臉糾結，笑的更加開懷，季妧則沒甚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清風徐徐，拂過樹蔭下并排而坐的男女，連光影都放緩了腳步，從兩人面前，輕輕的踮腳走過。

兩人說笑了一陣，不免說到了胡家近來發生的事。

宋璟后期很少外出，聽同窗說賣胡辣湯的換人了，而且不止一家，還很是替季妧擔心過，怕會影響到她。

回村后，多多少少也聽聞了些，但終究沒有季妧說得真實。

之后宋璟還問起了流浪漢。

季妧給他回的那封信里，提到過村口來了個流浪漢，而且那流浪漢還挪到了她家附近。

宋璟覺得不放心，第二封信里還特意叮囑她小心防范，最好找里正商量一下解決辦法。

季妧大致跟他說了一下那之后發生的事，包括流浪漢從人販子手里救下大寶，以及他們發現流浪漢的傷，給他請醫治傷的事。

“你是說，他現在住在大寶爺爺的房子里，還在養傷？”

季妧點頭，頓了頓，忽然道。

“雖然手術主要是辛大夫做的，但我也有幫著處理傷口，胡良和胡大成有事過不來時，還要順便照看他飲食，這個，你介不介意？”

宋璟眉頭輕皺，片刻后又慢慢舒展開。

“說不介意肯定是假的。但……他既有恩于你們姐弟，你幫他也是出于道義。”

季妧微微松了口氣。

她救治流浪漢時，和宋璟還沒有什么關系。如今兩人之間既然已經點破，有些事就得說清楚。

她想過，如果宋璟很介意、甚至是反對，認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女人都不該和別的男子有接觸。

那她也不會把流浪漢扔下不管。

往小了說，這是對病人的不負責。

往大了說，這意味著以后嫁給宋璟，她真的要做那種以夫為天的女子楷模。

她應該是做不來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

所幸，宋璟雖不見得有多贊成，但愿意理解她的做法，這讓季妧心里有種很妥帖的感覺。

宋璟裝完豁達，又故意板著臉。

“道義盡完，還是盡早把人送走。他來歷不明，萬一有仇家尋仇，你和大寶怎么應付？還有，以后有什么事，能讓胡良和胡大成出面的，盡量托給他們，實在是……”

他沒往下說，季妧已經忍俊不禁。

“聽你的，宋大人。”

宋璟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繃不住了，笑道：“這聲大人叫早了，我等著你喊另一個稱呼。”

什么叫進步神速，季妧算是開了眼界。

“那你就等著吧！”

眼看天色不早，也是時候回去了。

同路肯定是不能的，宋璟讓季妧先走。

季妧點了點頭，下得坡來，轉身沖他揮了揮手，瀟灑利落的走了。

宋璟目送她走遠，兀自搖頭笑了一陣，這才往回走。

接近村口的時候，聽到有人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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