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支書，偉大領袖也說過，只要認真改造，并且改造成功，都是好同志。”趙暖月認真說道，“自從春耕以來，這五個再教育的人，做了什么事情，干了多少活，大家有目共睹。別的不說，就說這位老人家每天不低于一百八十捆草，這樣勞動量，去年我干過幾天，我明白有多累，我們年輕人一天也不過弄不到兩百，老年人頂多一百五捆，可是這位老人家呢，居然弄了一百八十捆，兩百捆。如果這樣的改造，還不成功，那什么才是成功呢？”

“是啊，我去年是村子里的三八紅旗手，最多的一天才弄了兩百一十六捆，而且非常累，回到家一動不想動。這位老人家能做這么多，非常不容易了。”村子里一個高個子的婦女站起來說道，認可老人家的勞動量。

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家明白這樣的工作量有多大，知道有多么累。那個年邁的老人家，干了這么多活，已經算是改造成功了。村民盲從，但心底也很善良，很很樸素，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對，不能太過苛刻了，畢竟也是上了年紀，能干這么多，很不錯了。”眾人紛紛附和，表示認可他們的工作。

華裕森見狀，背起錢老夫人說道：“人已經暈倒了，也不能繼續干活了，我背回去，讓老人家休息一下。”

“造孽的，都是王大膽，李思明兩個人過分，居然對這個改造很成功的老人家出手，這一次不能原諒他們，我會親自寫材料上報上去，務必嚴懲這樣他們為非作歹的行為。”苗支書也不愿意放過王大膽，李思明，“華同志，趙同志，你們兩人送兩位老人回去休息，孫大叔也回去吧，幫著看看病。”

苗支書從孫浩然炮制的各種藥材可以賣高價，就知道了孫浩然原來是個名醫，而且還是京城的。

可比他們村上的游方郎中，赤腳大夫好多了，所以對其非常客氣。孫浩然為什么被弄到這里來，苗支書不清楚，但他清楚人吃五谷雜糧，都會生病的，因此對大夫客氣，那就是珍惜自己和七橋村村民的生命。

“是，苗支書，我們接受任務。”趙暖月脆聲說道，這件事請現在也得到了部分解決，繼續留在這里，也沒有意義了，還是趕緊把錢奶奶送回去休息吧。

看到錢老爺子心灰意冷，待會她還要好好勸解他，讓他想開點，不能因為一點挫折就不想活了。

看著趙暖月，華裕森等人帶著錢老爺子，錢老夫人離開，苗支書心里也是五味陳雜，村子里的情況越來越亂了。

這兩個人很顯然背后有人指使，不給他們教訓，他們是不會安分的。

不過，暫時只能把他們關到牛棚里，也找不到合適的方法懲治他們。一來，大家鄉里鄉親的，做得太苛刻，很顯然會讓其他村民心寒；二來，這李思明，王大膽背后有人指使，如果把他們干趴下了，那些背后指使的人，會不會讓其他人來七橋村惹是生非呢？

這才是苗支書一直投鼠忌器，不敢一擊必中，不能一下子打趴下李思明，王大膽的最大原因。

到了龍王廟，孫浩然給錢老夫人在人中，后腦的地方按了幾下，錢老夫人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趙暖月趕緊從暖瓶里倒出來溫水，坐在床邊上，扶著錢老夫人喝水，說道：“錢奶奶，喝水，慢點喝。”

錢老夫人用那雙昏黃的眼睛，打量著周圍，直到看到在邊上坐著的丈夫，這才微微放心，然后又看向趙暖月，并沒有喝水，啞著聲音，輕輕問道：“這里······這里是哪啊？”

最了解錢老夫人狀況的錢老爺子，聽到妻子說出完整的一句話，而且眼神也很清醒的樣子，立即回答：“這是七橋村龍王廟啊，我們在這里勞動改造地方啊！”

“哦，原來我們來這里了。”錢老夫人聽了，接過趙暖月端過來的水喝了幾口，平靜說道，“謝謝你。”

趙暖月一愣，認真打量錢老夫人，然后有些驚喜道：“好像······好像錢奶奶恢復神智了······”

“是的，我也覺得她和之前不一樣了。”錢老爺子也顧不得傷心了，之前妻子受到刺激，一直瘋瘋癲癲的，即使后來好一些，也能夠干活，但神智并不是很清晰，像這樣完整地說話，回答，還有這樣的眼神，都證明妻子好轉了。

錢老夫人伸手干瘦的兩只手，握住丈夫的手，哽咽說道：“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錢老爺子眼睛里滿是淚水，在妻子恢復神智的這一刻，終于忍不住了。

華裕森從外面進來，然后手里拿著一封信，說道：“錢伯伯，錢伯母，這是我剛收到的信，我看了一下，說已經找到了嫂子和侄子的下落了。他們并不在京城，而是在東北省的一個農場里面······”

一聽到兒媳婦，孫子的消息，錢老爺子目瞪口呆，立即搶過來信，說道：“給我看看······”

看了信，錢老爺子淚如雨下，激動說道：“薔薇，薔薇，你看啊，小芬和益豐有消息了，生活還算安定。”

之前他們一直擔心兒媳婦，孫子，幾乎成了他們的心病，時時刻刻壓在他們的心頭。

錢老夫人也拿過來信，看了之后，點了點頭道：“好，好，只要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錢氏夫妻兩人抱頭痛哭，像是在發泄心中的不公，也像是在發泄心里的思念，也是在感嘆世事無常。

薔薇？

趙暖月訝然，錢老夫人原來也有這樣的好聽名字。容顏不在，世事無常，但幸運地是至少身邊還有相遇以沫，白頭偕老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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