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有沖動想起身去樓下問一問爸爸，當初究竟是誰撞了他。

在她的記憶里，她爸爸從來沒有提過當年車禍的事情，從來沒說過。

所以她也從來沒想過去探究一下，可現在這個人出現了，她覺得自己沒辦法視若無睹。

在輾轉反側了許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著的，等天亮了后，陰沉了許多天的天氣，終于是迎來了陽光，清晨清冷的陽光光從窗外照進了屋里，一束束亮白的光，光照中細小的灰塵舞動著。

凌曉薇看著那些舞動的灰塵，看的有些楞神，腦中亂糟糟的，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

昨晚很多要脫口而出的話，此刻一點也都不想提起了。

下了樓，凌曉薇看到坐在門口的爸爸，他半躺在椅子上，半截腿搭在椅子上，微微露出了一點裸露的皮膚，紅彤彤的一片，還有剛愈合的傷口，這是戴假肢磨出來的傷。

“爸爸，你疼嘛？”凌曉薇聲音微微哽咽的道。

她怎的心疼她爸，失去了雙腿，對一個人來說，真的太殘忍了。

要是爸爸的雙腿還在，那該多好。

“爸爸，你還記得當年是誰撞了你嘛？”凌曉薇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凌國強心底微微一怔，眼神恍惚了一下，嗓音干澀道：“多少年的事情了，誰還記得，再說那天下雨，哪里看的清人，哎！還提這事干嘛！”

“爸，你恨這個人嘛！”凌曉薇輕聲問道。

凌國強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怎么能不恨，畢竟我失去了一雙腿。”凌國強想到那些癱瘓在床的黯淡時光，心口便隱隱作痛。

但是在孩子面前，他并沒有表現出來，臉上露出了絲苦澀的笑，輕松道：“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不用再提了。”

“爸，你還記得車牌號嘛？”凌曉薇追問道。

“你問這個干嗎？”凌國強一臉疑惑的看向凌曉薇。

凌曉薇眼神閃爍的道：“沒什么，就是好奇問問，要是以后我看到撞你的這個人，我一定找他算賬，替你報仇。”凌曉薇氣呼呼的有些幼稚道，并將眼神落在爸爸的腿上。

原來是因為他的腿，這孩子！凌國強只以為凌曉薇是心疼他，便道：“算什么帳呀，人家也是賠了錢的，再說，有些東西失去了，再去糾結也沒有意義，人還是要往前看，沒事的，爸爸有假肢還是可以站起來的。”

爸爸滿臉堆笑的道，極力的讓自己的語氣變的輕松些。

凌曉薇點點頭，眼睛微微濕潤。

“吃早飯！”小屋里，張翠芬拉著嗓門喊道。

“去吃飯吧，一會還要去上學。”凌國強對凌曉薇道。

凌曉薇點點頭，去了小屋，沒什么胃口的吃了喝了半碗粥。

“曉薇，怎么了，不舒服嘛？”張翠芬擔憂道。

“沒有，就是不怎么餓。”凌曉薇放下了碗筷。

“拿個雞蛋，在學校餓了吃。”張翠芬說著便拿了個雞蛋非要凌曉薇拿著。

凌曉薇拗不過，便塞了口袋中。

回了堂屋，看墻上的時鐘，都快六點了，平時這個點，已經在路上了。

“曉薇，快收拾一下，動作再不快點，就要遲到了。”凌國強對動作慢騰騰的凌曉薇喊道。

心里還納悶了一下，這孩子今天這是怎么了，這么慢騰騰的。

平時上學的早上，走路都是帶蹦的，急急忙忙的，有朝氣有活力，今天倒像個老太太似的，慢悠悠走路都是無精打采的。

“曉薇，是身體不舒服嘛？”凌國強關心道。

“沒有！”凌曉薇拿起書包，往門外走，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對爸爸道：“爸，我想給學校里捐些衣服，你今天去廠里，讓工人們趕制一批小號的羽絨服吧，錢我自己出。”

“哦！行呀！這些錢，我來出就行了，大概要做多少件？”

“做五十件。”凌曉薇說道。

初三每個班能分七八件。

“謝了，爸爸！”

“這是學**，做好事，應該要全力支持。”爸爸微笑道，還伸出兩拳頭，伸出了兩個大拇指，比了點贊的姿勢。

凌曉薇被爸爸這動作逗笑了。

出了家門，凌曉薇推著自行車，上學去。

走到半路，跟王浩浩還有時銘偉迎面對上了。

在看到時銘偉的時候，凌曉薇本能的避開了他的眼神，此時此刻，她不想見到他，一看到他，心情瞬間變的非常糟糕。

有些事情，發生了，不知道，那便就當做什么都發生過，可是一旦知道了真相，真的不能視若無睹了，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而且這事情，讓她感覺如鯁在喉，想說出來又吐不出來，想咽下去，更不行。

昨晚她哭的時候，就想說出來，可是她怎么都說不出來，心里氣憤的很。

“曉薇，你今天怎么這么遲，我們準確去你家找你了。”王浩浩看著凌曉薇道。

凌曉薇板著臉，冷淡的道：“嗯，以后要是晚了，不用等我。”

“這怎么行，我和時銘偉，可是你的左右護法，我們得保護你。”王浩浩笑嘻嘻的道。

“謝了！”凌曉薇對王浩浩這個開心果實在是沒有抵抗力，一下子被他逗樂了。

王浩浩笑嘻嘻，又在凌曉薇耳邊說了些有趣的段子。

一旁時銘偉看著凌曉薇，他感覺曉薇今天好像對他很冷淡，沒對他笑，眼神都跟他沒什么交流，還有些故意避開他的意思。

雖然她在跟王浩浩說笑，可是全身氣壓很低，對他有很強烈的疏離感。

這種疏離感一直持續到回到教室，兩人坐在了座位上。

凌曉薇一進自己座位，便緊貼著墻坐好，拿出了英語書，開了早讀。

時銘偉也拿出了書，豎立擺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就一直盯著凌曉薇瞧。

早上，她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這太奇怪了，她是不是在生他的氣。

“曉薇，你在生我的氣？”時銘偉忍不住問道。

凌曉薇抱著書，心無旁騖，專心背單詞。

“凌曉薇，回答我。”時銘偉一把拿開了凌曉薇的書，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冷暴力。

有什么不高興，能不能當面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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