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男心里苦，但江若男不說。

只盼這小姑娘把這些都說出來了，以后真的別再纏著她說對不起了喂！

終于，宋平安終于述說完了，總結道：“現在想起之前的事情，我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特別可笑。怎么會覺得全世界就只有那一個人好呢？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其實現在想來，也不過就是一個男人而已，當時自己的眼光也太差了——啊，江若男，我不是說你的眼光差，也不是說陸大哥不好……”

“我知道。”江若男總算能插話，“明白你的意思。那你現在自己都想清楚了，就不用再背那么多思想包袱了吧？”

“啊……江若男，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不是想貶低陸大哥，我就是……”

“懂懂懂，我都懂！”江若男連忙拍他的手，“愛情使人盲目，你現在反正也只能看見你的余凱了。”

“江若男！”宋平安嬌喝一聲，兩手捧著發燙的臉頰，“你明明知道我想說什么的！”

江若男心道，這個余凱魅力很大呀，看看小姑娘原本的心情那么低落的，說了幾句余凱前余凱后的，現在就笑嘻嘻了。

“嗯，我知道，你是想告訴我，讓我放心。真是個傻丫頭！”江若男干脆逮住機會揉了一把她的腦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呀，以后別東想西想了。不然這不是質疑我是長舌婦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在看到那個杜嬌嬌的時候，就覺得特別想把這些話說出來。”宋平安吸吸鼻子，“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被人看不起……”

她的聲音低沉了下去，有些甕甕的：“其實，現在想起來之前那些荒唐，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那個時候，簡直就跟鬼迷了心竅一樣，明明讀過那么多書，也算明理，卻偏偏就做出了那些事情來……”

“而且，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不是你，或許當初的我會成為現在的你，我都不敢想象，因為我一點也不像你這么能干厲害，也許我會變得很可怕……”

江若男心里一驚，想到杜嬌嬌，她拍拍宋平安的胳膊：“好了好了。反正都過去了，你呀，以后就好好跟你家余凱過好日子，別再想這些了。”

“嗯，這次說出來，我覺得心里舒服多了。”宋平安抬起頭，原來不知不覺間竟然溢出了眼淚，她擦擦眼角，“好了，我去洗把臉，你別跟我媽說啊！”

因為這番話，宋平安也有了很大變化，面對江若男語氣柔和了許多，真有把江若男當大姐姐的架勢了。

江若男知道她是要去收拾一下情緒，便拍拍她的手，讓她去了。

而她自己卻沒動，等到宋平安的背影進了樓道，江若男才終于回過頭：“你都還不出來嗎？”

不遠處的花臺后邊，杜嬌嬌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被江若男叫到，也沒尷尬的，如同幽靈一般晃晃悠悠走了過來。

“剛剛那個，真的是宋平安？”

“小東呢？”江若男卻先抬了抬下巴，一把將杜嬌嬌拍回了神。

“小東？哦，我送他上樓去了……”杜嬌嬌回過神，猛地抓住江若男，“你快告訴我，剛剛那個真的是宋平安？她現在變化怎么這么大？你這蝴蝶效應也太厲害了？把我的惡毒女配都變成——”

“宋平安，就是你筆下的惡毒女配？”江若男直接拉過她，“你不要告訴我，原來小說中，她是嫁給陸振軍的。”

“對啊。”杜嬌嬌卻點點頭，“你猜對了，她就是書中的惡毒女配，也是最大的反派。”

“在小說中，她很早就喜歡女主的前夫，在女主假死脫身之后，她通過死纏爛打，耍盡手段嫁給了陸振軍。可是陸振軍的人設，就是那種過日子的男人，并不懂什么情情愛愛，所以對她并沒有什么特別。而她就以為陸振軍是還喜歡程雪，所以對程雪的孩子，由一開始的討好，后來就變成厭惡，等到生了自己的孩子，就更加忽視他們，而且經常會在他們面前詆毀女主……就這么活生生養廢了兩個孩子，后來在女主回國后，認出了女主，并且由于嫉妒，挑唆兩個孩子怨恨和報復母親……”

“兩個？”江若男挑眉，暗忖了一下，“二妹和小寶呢？”

“嗯？”杜嬌嬌愣了一下，“哦，你說的是陸振軍大哥的一雙兒女？那兩個，早就在宋平安剛嫁給陸振軍的時候，就被踢回了陸家去，惡毒女配是會當圣母的嗎？那樣根本就不符合人設了好吧？唉，不對，你這么問……不會你現在還養著他們吧？”

江若男沒回答她，反而是看著她：“那現在呢，你看到了，嫁給陸振軍的人是我，不再是宋平安，那你覺得，我會變成跟女主做對的惡毒女配嗎？還有，你說人設，你剛剛聽了那么久，你覺得宋平安還是惡毒女配的人設嗎？”

“啊？額……”杜嬌嬌被她問住了，“這個……”

“還有，我真的很好奇，你寫自立自強的女主不就得了，為什么一定要寫這樣的惡毒女配？難道，一定要用惡毒女配才能襯托出女主來？”

“聽你這么說，你就不懂行了吧！”杜嬌嬌一拍雙手，“這不僅是襯托女主，而且最重要的是為了讓女主打臉，惡毒女配越惡毒，做的事情越極品越過分，女主打臉虐渣的時候，爽感就越強烈，這才是打臉爽文的套路，懂不懂啊？現在好多讀者都吃這套……而且我跟你說啊，有好多莫名其妙的老封建，嫌棄女主離婚的，結果后來看我寫她虐惡毒女配虐不孝兒子的，一個個都可喜歡了，唉，你也知道，我們那個年代啃老族不肖子孫特別多，所以吧，這個點是很讓大家爽的，我要寫文，要吃飯，就要迎合市場，你明不明白啊？”

“呵呵。”江若男笑笑，“惡毒女配不孝兒子，那陸振軍這個前夫呢？你還把他寫的這么優秀，照他這樣的發展，以后肯定也會很厲害，跟宋家結親，應該也會有升職便利吧，這樣背景強大，你的女主要怎么打臉才不會崩人設呢？”

“陸振軍當然得優秀啊！”杜嬌嬌一拍大腿，“怎么也是女主的第一個男人，女主離婚，已經算有些人的毒點了，要是前夫太差了，怎么配得上我的女主呢？只不過啊，再優秀的人，有一個拖后腿的老婆，也就是惡毒女配在旁，那也就厲害不到哪兒去了，更何況陸振軍的職業生涯后來也發生了意外——哦對了，我忘了問你了，這回陸振軍沒傷得太重吧？”

“你還真是后知后覺。”江若男挑眉，“還好，怎么，難道你小說中陸振軍就是這個時候發生意外的？”

“對，你真聰明！”杜嬌嬌特別驕傲，“在我原本的情節設計里，這個時候，嫁給陸振軍的宋平安已經懷孕，在丟了宋向東之后，她顧忌自己的肚子，并沒有第一時間跟去營救，后來宋向東被折磨死了，陸振軍一個人去不慎被人暗算，傷勢非常嚴重。因為這件事情，陸振軍不能再出任務，而且和宋家之間橫亙著一個死了的宋向東，所以兩家人關系漸漸就遠了，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惡毒女配才越發偏激……”

“可得了吧你，一口一個惡毒女配，你也不嫌拗口得慌。”江若男上上下下打量了杜嬌嬌一眼，“我就不明白了，身為作者，算是創造角色的人，就算是反派，也是你自己寫出來的吧，你給人家安排好一切設定，到最后還怎么能這么理所當然嫌棄和厭惡人家啊？”

“再說，你自己現在也是一個惡毒炮灰吧，怎么好意思嫌棄人家是惡毒女配的？”

杜嬌嬌：“……”得，這句話殺傷力太大，她沒法兒回答。

“還有啊，我真的很不明白，你所謂的惡毒女配人設，明明也是大學生啊，怎么就會為了一個男人，心甘情愿當后媽，然后還面目全非的變成一個惡毒的人？”

“當然是因為愛情啊！”杜嬌嬌爭辯，“再說，大家不都這么寫嗎？而且也是最簡單最直接的理由啊！因為喜歡一個男人，搶男人的愛和關注，嫉妒和迫害別的女人，不很正常嗎？愛情使人盲目啊！”

“呵呵。”江若男點頭，“我懂了，反正都是為了讓女主打臉的，所以立個惡毒女配的人設在那里就行了。一切都只是為了爽，無腦爽也行。”

“你別這樣嘛，我本來寫的就是瑪麗蘇大女主爽文，不這樣寫，還能怎么樣？你要我全都按照現實來寫，你覺得可能嗎？小說而已，較真還看什么小說？”杜嬌嬌覺得被江若男給輕視了，不高興的反駁，“再說，人設這東西，其實本來就是作者視角里的，我承認，作者視角很大部分是主角立場，所以對于一些配角，人設會顯得很單薄，甚至是紙片人，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一本小說有詳有略，要把每個人每一點都寫清楚，根本不可能好吧？”

“而且，后世不論干啥，都得艸人設，小說不給角色立個人設起來，你覺得有人會看嗎？哪個讀者會喜歡你寫人性復雜啊，他們就喜歡非黑即白，喜歡形象鮮明，喜歡人設立體，所謂的鮮明立體，還不就是放大了某一部分性格特征……你要不把人設繼續寫下去，他們動不動就會說你人設崩了……”

“OK！OK！”江若男覺得自己可能勾起了杜嬌嬌的職業怨憤，連忙打斷，“我也不懂你說的這些套路，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但你既然也說了，所謂的人設，其實只是一個被放大的部分性格特征，那就請你不要在用你之前那個惡毒女配的人設去看宋平安，甚至是這里的所有人，你都不要用你那些人設來對待，OK？”

“好，我會跟宋平安道歉。”杜嬌嬌也吐出口氣，“不過，現在真的很不一樣了，最讓我驚訝的是，她竟然會跟你關系這么好。”

“對啊，拋去人設，她不再是那個紙片人，性格是多方面的，就看人怎么引導，她現在進了隊伍，其實變化挺大的，性子也不壞。”

“好吧好吧，我看你還真挺喜歡她的……不過，她喜歡陸振軍，這點你真不介意啊？”

“陸振軍又不喜歡她，你這個假設沒有任何意義。”江若男白她一眼，“而且，你真的談過戀愛嗎？我很想告訴你，宋平安是真的不喜歡陸振軍，占有欲和愛情，并不是一回事。”

杜嬌嬌語塞，作為一個全職寫作的宅女，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寫言情從來不怵，這個時候，居然被江若男給問住了。

她愣了一下就反唇相譏：“單身貴族，不談戀愛謝謝。作為高貴的獨身主義者，從來不向愛情勢力低頭！”

“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這本小說的初衷，就是報社。都那個年代了，居然還有網絡奇葩認為女人不結婚就沒出路似的，所以，我這本瑪麗蘇大女主爽文，還是一本無CP文，女主離婚后，專注搞事業，反正我寫年代文，我就寫這個女主由傳統走向解放，闖出一片女人的天地！純粹是報社，虐渣打臉多，真不談戀愛呢！”

“關于小說的事兒，我們之后再談。”江若男心頭一動，無CP，獨身主義者……但她沒再接話，“現在回去，記得跟平安道歉。”

“知道知道！”杜嬌嬌有些不耐煩，“我跟你說，我這本小說，雖然還是有很多人不喜歡女主離婚，但是后來流行無CP嘛，還是很多人都喜歡看的，都說我寫的特別爽，特別精彩，說我的女主活出了女人們都想活出的大女王的精彩……”

“行了行了，你厲害，厲害的把自己都寫到小說里來了。”江若男干脆拉著她往上走，“待會兒態度好點，別還老以為你是那個——”

“若男，若男！你快上來，振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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