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老師不想跟王子行聊，可是，王子行不停地撩靖老師，靖老師忽然眼睛一轉，對王子行說道：“王子行，我感覺你還是當女生好。”

王子行：“為什么呀，我本來就是男生啊。”

靖老師說：“你每一次走路不是在轉圈圈，就是在跳舞嘛。哪有本本分分、老老實實走路的時候？”

王子行愣了愣：“我也能像模像樣地走路的。下回我走給你看。”

王子行是個沒有耐心的人，哪里等得到“下回”，只見他馬上從座位上行站了起來，將餐盤往前一推，在班級里的小路上走起路來。

他實在是拿腔拿調得過了頭，走路得時候都左右搖擺起來，像只小肥鴨子。

幸好他在班級巡回一般走一圈的時候，正是班級里同學們坐在來吃飯的時候。班級內的小路上暢通無阻，他這樣搖搖擺擺也沒有撞到任何人。

靖老師注視著他，看到他重新落座到座位上，問他：“王子行，你會游泳嗎？”

王子行難得一見地氣場若下去。他們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是會上游泳課的，四年級結束的時候游泳課考試，必須能游5米以上才算及格。很多同學從小學一年級的暑假就開始上游泳班，而王子行……長得白白胖胖又讀昂貴私立幼兒園的他，是不會缺少上游泳課的錢的。

問題是，他怕水呀。

“到底會不會游泳？”靖老師追問。

王子行微微低下頭，抬起眼，搖了搖頭。

“我就猜你不會游泳。”

“為什么？”

“因為你走路像旱鴨子呀。”

那些聽到靖老師和王子行對話的同學們都笑了。還有人小聲重復“旱鴨子”、“旱鴨子”。重復聲高高低低，跟回聲似的。

王子行生氣了：“這樣走也不好，那樣走也不對。走個路都那么難！”

靖老師微笑著看王子行，聲音比平時都溫柔：“你正常的、安安靜靜走路就好啦。”

“那我以后試試看？”

“嗯。放學再試吧。飯菜都涼了。”

在學校里吃午飯是這樣子的：每餐家長交12元，一個月二百多元。主食之外，還有兩葷兩素和一例湯。

每天中午，有專門的負責午餐的公司將飯菜運到每個班級的門口，同學們排隊去領飯菜。飯菜裝在合金餐盤里，湯碗和勺子、筷子自帶，有專門的阿姨負責打飯菜，飯菜打好之后，同學們端著餐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將餐盤放在事前鋪好的大餐巾上。

這樣，就算有飯菜漏出，也只會弄臟大餐巾，課桌是干凈的。

吃飯的時間有20分鐘。

有的同學不喜歡當天的飯菜，會不肯吃。不肯吃也不能立即倒掉。必須等20分鐘之后，才能倒進午餐公司帶來的泔水桶里。

有的同學特別喜歡吃其中的某個菜，比如炸雞腿，烤雞翅，會跟周圍的同學央求置換。

歐元不喜歡任何一種菜，唯獨喜歡喝湯。番茄雞蛋湯、紫菜蛋花湯、石頭湯……哦，不對，羅宋湯。湯湯都美味。

孫清娜照著歐元的描述去做了這種湯，歐元總說不好吃。不知道午餐公司湯的訣竅在哪里。

吃過午飯，有20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

歐元將剩飯剩菜倒進泔水桶，跑去問雯雯，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吊單杠。

雯雯說她沒空。

“你現在不正空著嗎？”

“不，我要看書。”

“什么書？”

“《查理九世》”

“好看嗎？”

“超恐怖！”

“哇，聽上去好好看的樣子。”

接下來的20分鐘，歐元也不去外面吊單杠了。他趴在雯雯旁邊，跟雯雯一起看起《黑貝街的亡靈》來。雯雯的速度比較慢，歐元不停地等她，等得有些不耐煩。可是，劇情對他來說是那么的精彩，又不舍得走開，只好不停催促雯雯看得快一點。

“哇哦，難道你真的是傳說中的一目十行？”雯雯咯咯笑。

“快別笑了，趕緊看你的書吧。”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婆婆媽媽。沒見過你這么啰嗦的男生。”

“喂，到底誰啰嗦啊。

當天下午的每一節課間，歐元都不舍得出去玩。雯雯看累的時候，他就抓過來看。雯雯跑出去玩的時候，他依舊站在她的座位旁看。

當天下午放學，歐元恰巧是值日生，干脆在教室里看起書來了。同他一起值日的三個同學中的一位男生，見歐元不打掃，自己也不肯抓掃把，而是在教室里跳來跳去，甚至跳到了課桌上。

這一幕，恰好給路過教室門口的靖老師給看到。

靖老師抱著胳膊，臉上漾出笑：“張子揚，好玩嗎？”

“好玩！啊，不好玩。”張子揚忽然發現問他問題的人是靖老師，連忙從桌子上蹦了下來。他撓了撓后腦勺，朝靖老師嘿嘿笑了笑，然后，手一拐彎，指向了埋頭看書的歐元：“靖老師，是他先不打掃衛生的。我只是跟他學。”

靖老師瞪了張子揚一眼，走到歐元身旁，仍舊是笑瞇瞇的：“左用，好看嗎？”

“唔，好看。”歐元太投入了，完全沒有意識到是誰在問他。張子揚已經捂著嘴巴，肩膀一聳一聳地在笑了。

靖老師抽歐元的書，歐元頭也不抬地拍她的手：“別鬧！”

張子揚憋不住，“噗哈哈哈”地笑了出來。

另外兩個掃地的女生，也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歐元這才覺得情況有點不妙，一抬頭，正好看到靖老師含笑的雙眼。

“我還差10頁。再等我4分鐘就好。”歐元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對靖老師說道。

“你這是在央求我嗎？”

歐元對著靖老師點點頭。

“求我沒用的。我不是跟你一起值日的人。你應該求他們？”靖老師說著，用手指了指不遠處掃地的兩個女生。

“求求你們。作為感謝，出了校門我買冰淇淋給你們。”

張子揚一聽有冰淇淋，話都顧不上說，飛奔到教室后門后，拿起掃帚就開始狂掃。

女生一：“哎，哎，張子揚，那是我們已經掃過的。”

張子楊把掃走一丟，飛奔到講臺，抓起黑板擦就擦黑板。

女生二：“唉。難道你沒有看到黑板已經夠黑夠干凈了嗎？”

張子揚：“怎么辦？我也想吃冰淇淋啊。”

女生一和女生二：“你可以把你剛才踩亂的桌子重新排整齊！”

“沒問題！”

大家伙說說鬧鬧的空兒，歐元終于把他的《黑貝街的亡靈》看完了。

靖老師見歐元的同期值班同學肯買賬，決定不再說什么別有教育意義的話。笑笑地揮揮手，走了。

歐元書包里常備20元錢。自從上小學后，每個月10元的零花錢，就長到了20元。這20元是左庸和孫清娜留在書包里應急用的，遇到渴了、餓了的時候，拿來買些東西。

因為小學一年級總是接送，歐元一直沒有機會花這20元，都快把它忘記了。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不一會兒，值日生的家長來到二樓班級來接學生，大家一起走到校門口。歐元果然如約，給大家買了可愛多。

那些不明真相的家長一個勁兒夸贊歐元，說他真大方，這么好……張子揚屏不住了：“什么呀。你們什么都不知道，他給我們買可愛多，是因為他該給我們買。而他之所以該得著給我們買，是因為他今天沒有值日，我們替他值的。”

張子揚不愧是講述的高手，把事情說得一清二楚。

“什么呀。是我倆幫你倆值日，好伐？”

張子揚搖頭晃腦，舔起冰淇淋來。

因為歐元迷上了吊單杠，孫清娜向他推薦一家專門供人室內攀爬的健身館。對此，歐元興趣極大。

周六一周，一家人吃過早飯，朝世博源李寧攀爬館出發。

本著綠色出行的原則，一家人再一次舍棄了私家車。

李寧攀爬館硬件設備非常專業，還有工作人員講解、幫助。初次攀爬的歐元上手極快。工作人員夸他臂力不錯。

沒想到，前面剛夸過，后面就塌臺了。

歐元爬上5米高的柱子，還要再爬更高的時候，發現自己恐高了。

一旦恐高，連放棄跳下來的勇氣都沒有了。

要知道，他身上掛著的裝備，可供他下跳的時候提供阻力，原理類似安全帶。歐元蹲在5米高的小圓柱頂上，上不去，下不來。

這下尷尬了。

孫清娜問左庸能否上去解救歐元，左庸無奈地搖搖頭。

原來，是柱子頂部可供立足的面積太小了，歐元一旦蹲上面，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左庸是沒有辦法徒手接過半米高半米遠的歐元的。

只好找工作人員進行營救。

孫清娜一臉歉意，工作人員卻習以為常。工作人員一邊裝戴裝備，一邊寬解孫清娜：“這是很正常的，跟上山容易下山難一樣，往上爬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往下跳卻需要巨大的勇氣。第一次，通常都不敢。”

工作人員如履平地，蹭蹭爬上柱子，抱住歐元，帶著歐元一同跳了下來。

一旦跳下，其實降落得非常緩慢。

歐元穩穩落在地面。

孫清娜問他：“還有勇氣繼續嗎？”

歐元信心滿滿：“沒問題！”

第一次去攀爬，他們在館里消磨了一個小時，實在沒有多余的體力再繼續，于是出門找填肚子的美食。

上海這種購物商場，越來越有體驗風范。美食店一家挨著一家，比服裝店還多。挑了一家粵菜館，歐元一邊啃著菠蘿包，一邊開心道：“下周我還想來！爸爸媽媽，下周我想帶我的朋友們一起來！”

既然錢不是問題，滿足歐元自然也不是問題。

下周，歐元發起了去李寧攀爬館的邀請。雯雯、丁丁、樂樂紛紛赴約。

一人80元的價格并不貴，左庸支付起這些來也不肉痛。

孩子們跑進里面一起比拼、玩耍，家長們圍在等候區的小圓桌旁，一起聊天，日子頓生風輕云淡、歲月靜好的感覺。

丁丁家長特別客氣，又是買雞蛋仔，又是買香腸，孩子們的快樂被推高了一層又一層。

因為這次一起攀爬的快樂太強烈了，歐元還想再約人。

這次要約，就要約跟前次不一樣的人。

于是歐元想到了邀請琥珀。

周一，到了校園，來到班級，見到琥珀。歐元形神兼備地向琥珀講述了他們一起攀爬的快樂。琥珀聽得很認真，眼睛泛光，嘴角含笑。

講述玩一起攀爬的快樂后，歐元的鋪墊部分正式結束，開始進入主題：“琥珀，這個周六跟我一起去攀爬吧？”

“對不起，我周六有事。”琥珀稍微遲疑，或許是思考之后，回答道。

“那么，我們周日一起去攀爬？”

“也沒有空。”

歐元就假當什么也沒有發生過，轉身離開。

晚上，歐元將邀請琥珀失敗的事情講給媽媽孫清娜聽，孫清娜寵溺地摸了摸歐元的頭，笑道：“你個傻子，琥珀跟那些瘋瘋癲癲，跟假小子一樣的女生不一樣，她是不會跟你一起來攀爬的。”

“為什么？”

“琥珀是嬌滴滴的小女生，一年四季都恨不得穿裙子，講話都不大聲的。她是最像女生的女生啦，怎么可能跟你們一起手腳并用、四腳朝天地攀爬呢？

別的不說，你能想象琥珀攀爬的樣子嗎？她會不會捏著鼻子，嫌棄大家輪流穿的攀爬鞋太臭？她會不會超級想拿出一張餐巾紙，恨不得每一塊手會觸摸到的石頭都擦一遍吧？”

歐元哈哈哈笑起來：“媽媽，你說得太形象了。太好玩了。”

孫清娜朝歐元擠了擠眼。

還以為邀請琥珀攀爬得事情到此結束，沒想到，晚上臨沐浴前，歐元突然跑到孫清娜面前，極其正式地對媽媽孫清娜說：“媽媽，我決定了，以后不喜歡琥珀了。”

“哈？”

“我覺得跟我一起運動、奔跑的女孩子才是我應該喜歡的女孩子。像雯雯、小欣這樣的。”

孫清娜撲哧笑出聲，有心跟他解釋“喜歡”不是“應不應該”說了算的。但，念及歐元才小學二年級，她還是點頭贊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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