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問的犀利，李大田想反駁，可是，卻無從反駁，因為他的心里，在有些時候，真的是這樣想的。

楊大娘瞧著他這樣，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說道：“那你可知，我現在也是誥命在身的人？麗娘是我的女兒，也算是大家娘子，可不是以前那個苦菜花了。”

不要說李大田和李大娘母子兩個，就是瑾娘也聽的一愣一愣的。

楊大娘這是以權勢壓人？還真沒想到，楊大娘居然能這樣做，不過，這樣也好，總能讓李大田清楚的認識認識自己到底是個什么身份。

李大娘著急了，慌忙就說：“是我豬油蒙了心，我昨晚已經與大田商議過了，左右那個黃花還是個閨女，回頭找個好人家陪送些嫁妝嫁出去就行了。以后，我們定不會再委屈麗娘了。”

瑾娘聽到李大娘說黃花還是個閨女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難以置信，這意思是說，李大田雖然將這個叫做黃花的妾收了三個月了，但一直都沒有圓房？

如果這個事是真的，那李大田這人也不是無可救藥啊。

麗娘顯然也是不敢相信的看著李大田，這是真的？

這都三個月的時間了，李大田真的沒有與黃花發生點兒什么？

“我雖然糊涂，但我心里只有麗娘，雖然這段時間心煩，對麗娘不如之前體貼，但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麗娘的事。”李大田雖然木訥，但這時候，這一番話說的還是很及時。

他總有種預感，要是再不將話都說出來，以后，就要沒媳婦了。

瑾娘將目光看向麗娘。

麗娘卻低垂眼眸，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妞妞，爹對不起你，這段時間，爹心情不好，對你也不好，你原諒爹好不好，以后爹一定好好疼你。”李大田又很誠懇的對妞妞說道。

李大娘聽兒子說這話，也忙就說：“是奶奶的不是，以后，奶奶也不罵你了，不說你是拖油瓶了。”

說這話，李大娘老臉一紅，她都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么將這句話給說出來的，好像是從黃花不經意的在自己身邊說些關于妞妞不好開始的。

楊大娘又冷了臉，想著妞妞被這樣罵，她的心里還是極度不舒服。

瑾娘看出來，麗娘也不是全然不能原諒一個尚且沒有犯錯的李大田，這夫妻兩個，應該還有和好的可能吧？

“麗娘姐姐這件事情還是你自己來做決定吧。”瑾娘看看眼前的人說道。

麗娘確實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何種選擇，這三個月的時間，她在李家受了不知多少的委屈，原本那顆心，早就已經寒了，但是在李大田說出那樣一番話之后，她的心又軟了。

她從來都是一個顧念孩子的母親，之前在李家的時候，為了妞妞的前途，她愿意忍耐。現在為了尚且在襁褓里的兒子，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再給李大田一個機會。

妞妞已經沒有了親生父親，總不能讓林兒在這樣小的時候也失去父親的疼愛。

更有甚者，如果她與李大田走到了陌路，林兒失去的將是親生母親的照拂。林兒是個男孩子，想來如果二人決裂的話，李大田是絕對不肯放棄孩子的。

而她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兒子。

“麗娘，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糊涂了，一定好好的照顧你和兩個孩子。”李大田眼巴巴的看著麗娘苦苦央求說道。

“麗娘，是我錯了，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大田，是我糊涂了，才有了那樣要不得的想法。到底大田是林兒的親生父親啊，你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要原諒他這一次。”

一直沒有開口的麗娘這時候說話了，缺失對著李大田說的：“你現在知道你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了？當初為什么不想一想孩子？”

只說了這一句話，麗娘忍不住痛哭起來，她這是想到了那一日她因為李大田納妾，差點兒失去這個孩子，她就滿腹心酸，只是這些心酸之前沒有辦法表達出來，現在卻一發不可收拾。

瑾娘看著心酸，但是卻也沒有勸她，有些時候人是需要發泄的，發泄之后，心中的那些郁結之情才能徹底消散。

李大田看著妻子這樣痛哭傻眼了，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從來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只能手足無措的看著。

但是他也很清楚的意識到，這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讓妻子這樣難過。

捏緊了拳頭，李大田暗自發誓以后再也不會讓妻子這樣難過。

半晌之后，麗娘哭夠了，終于停止了哭泣，再度抬眸看向李大田。

她紅腫著的眼睛開口說了一句話：“我已經決定再也不回河州去了，以后就留在京城里。”

這句話說出來，所有人都傻眼了。就連瑾娘在內都沒有預料到，麗娘會忽然做出一個這樣的決定。

這是要與李家決裂的意思？

“這咋行呢？麗娘，事情都過去了，咱們回去好好過日子啊，我們家里不能沒有你啊。”李大娘著急了，忙就說道。

她可不想來一趟京城就把兒媳婦給丟了，這要是讓麗娘就在京城他們自己回去，丟不起這個人啊。

“我并沒有說要離開這個家，我既然嫁入李家，那李家就是我的家，只是，我以后要留在京城，不回去而已。”麗娘說出這話的時候，瑾娘都感覺到了破釜沉舟的決心。

李大娘松了一口氣，但依然很是擔心，兩口子要是相隔千山萬水的，那還能好好過日子？

看著兒子一言不發，李大娘著急了，忙就推了他一把說道：“還不快給你媳婦說好話，讓她原諒你？”

李大田茫然了，他有一種麗娘要離自己遠去的感覺，直到被母親這樣推了一把，他才算清醒過來。

李大田才要開口，卻被麗娘打斷了：“如果你還想與我好好過，那我們以后就留在京城里，如果你不愿意，那且帶著黃花回河州去過你的日子即可！”

李大田哪里還能選擇，連想都不想直接開口說道：“你和孩子都留在京城，我當然是要與你們一起留在京城里。”

離開兒子，怎么想也是不行的，何況，媳婦留在京城了，他一個人回去有什么意思？

面對兒子和兒媳婦的決絕，李大娘卻有些遲疑了，就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以后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況且人老了總是想回鄉，河州是她的根啊，她不想丟下老頭子一個人在河州，她還想著等哪一天她死了還要跟老頭子葬在一起。

“麗娘啊，你還是再想想，我們且回家去過日子不好嗎？娘知道你不喜歡黃花，那我們就不要黃花了，將她打發出去就行。”

反正兒子也已經說出來了，與黃花沒有夫妻之事，那也就無所謂了。

麗娘卻堅定的搖頭。

她已經想過了，留在京城對他來說是最好的。在京城這樣的地方就李大田的那點錢，什么都不算，他還是一個掙扎在最底層的貧困人，這樣沒有錢，他就不會生出歪心思。

而且留在京城里，還有楊大娘和瑾娘能讓她說說話，可不是比回到河州那個冷冰冰的地方要好得多？

李大田愿意留下來，李大娘卻不愿意留下來，因此這件事情一時半刻也就沒有辦法決定。

“娘，你和大田可以商量一下再做決定。”麗娘將選擇的權利交給了他們：“如果你們打算回到河州去，我也不會勉強，林兒我會照看他長大的，在這里有瑾娘扶持著，也沒人敢欺負我們娘兒幾個，等將來林兒長大了，有出息了，自然會回去看你們。”

這話就說得明明白白，她不回去，兒子也不會回去。

李大娘等了這么多年，才終于有了一個孫子，只恨不得含在嘴里，哪里舍得讓孫子離開自己，當下那點兒回鄉的心思又淡了許多。可是，老人心中固有的信念讓她還在遲疑。

瑾娘也沒招呼李大娘母子二人用飯，只讓他們想好了再來與麗娘說。

李家母子走了，他們卻也少了用飯的心情，幾個人胡亂的吃了一點也就罷了。

“今日天氣不錯，村子里的人難得來一趟京城，讓人陪著去京城里逛逛，麗娘姐姐，你要不要一起？”瑾娘很是體貼的問道。

“也就是你，才能想的這樣周全。我就不去了，我還是在家里吧。”麗娘也是真的沒有心情去逛街。

瑾娘安排人去領著村子里的人逛街后，才回到屋里。

“瑾娘，你這里還還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麗娘迫切的想找點事情忙起來，免得自己總是慌亂。

瑾娘攔住她說道：“我這里沒什么事了，麗娘姐姐你只管休息休息。”

瑾娘一面說話，一面讓人送了茶水過來。

“麗娘姐姐，你真的決定了要留在京城？”瑾娘端著一杯茶坐在麗娘的對面問。

她也很好奇，就是昨天晚上說話的時候，麗娘也沒有表現出這種意思，怎么忽然之間就改變了呢？

“以后只怕要叨擾妹妹了。”麗娘苦笑著說道：“我是打算要給李大田一個機會，但是也要斷了他以后生出別的心思的可能。在河州他敢，但是在京城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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