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重重長得像馬小花，算不上好看，當然也不難看，勝在皮膚白皙，臉蛋圓滾滾的，又是一臉笑意，看在成年人眼中就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若是芙蓉街的那些大人，朝夕相處的自然知道許重重是個熊孩子，而且還是個蔫兒壞的熊孩子。

但不知情的人，一看他肯定以為他是個老實靦腆的孩子。

便是許父曾經從女兒口中了解到這個侄子有多惡劣，面對一臉乖巧的他，他一個大人也不好計較什么。

許輕輕才不跟他們客氣呢，動作都不帶停一下的，直接將剩菜都收了回去。

——家里的條件這幾年雖然好了，但像今天這樣又是肉又是魚又是蝦的也是難得，不過是因為她今天去拿成績單，許父才買了這么多菜。

至于許奶奶那邊，說什么吃不到油水，別以為她不知道，許父留給他們的小兩間租出去每個月都有一百多塊錢，再有她們婆媳打的零工，一個月的收入也有兩三百了。

——這年頭，一個月兩三百已經能過得不錯了，更別說許重重的學費一直都是許父在付。

因此，許重重在家吃得絕對不會差，至少不會到沒有油水的地步。

等桌子收拾出來，許父看著許奶奶道：“娘，你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許奶奶猶豫了下道：“這不是小學畢業考的成績出來了嗎，重重發揮得不好，只能上四中。四中的名聲你也聽說過的，那可不是好孩子該去的。我跟人打聽了一下，說交兩千塊錢能把人轉到一中去……”

接下去的話不用說也明白了。

這是打算讓許父花錢將許重重塞到一中去。

“說什么發揮得不好，他什么時候發揮得好過？”許輕輕冷哼一聲道：“四中不是好孩子該去的，那不剛好適合他嗎？”

并不是許輕輕沉不住氣，實在是跟許奶奶這樣的人根本委婉起來。

你委婉了，她根本就當聽不懂。

尤其許父礙于養育之恩，對于這個養母兼伯娘根本抹不開臉。

如此，也就只能她去沖鋒陷陣了。

哪怕許父一再讓她不要跟許奶奶頂嘴，說被人看到要說閑話，對女孩子名聲不好。

然而在許輕輕眼里，她這一世的親人只有許父，許奶奶絕對不在內。甚至，她在她眼里連當長輩的資格都沒有。

如此，她自然不需要跟她客氣了。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聽到許輕輕這樣詆毀她孫子，許奶奶不樂意了，“人家都說了，男孩子小學的時候成績不好，到了初中就會好起來。像你這樣小學時成績好的女孩子，到了中學成績就會落下來。以后考高中考大學，人家可不管你小學時成績好不好。”

她看向許父道：“重重沒有爹，可不都要靠你這個叔叔？若是這會為了省這筆錢讓他去四中，那耽誤的可是孩子的一輩子。我知道我討人嫌，但你看在你爹和你大哥以往對你好的份上，好歹顧念一下他。”

“你說得輕松。”許輕輕冷笑道：“兩千塊錢都夠買一間房了，加上我爸送給你們的小兩間，我就問你，當初你跟我爺爺在我爸身上花的錢買得起一間房嗎？”

許爺爺許奶奶收養了許父不錯，但是原身親爺爺親奶奶去世的時候許父已經七歲了。那會在鄉下的孩子也不上學，許父又是十三歲就開始跟著村里的木匠做學徒了，除了回家睡個覺，吃喝基本都在那木匠那。

當然那木匠水平也有限，許父后來出師后干不出啥名堂，才會有了往縣城去的念頭。

也就是說，許父真正靠他們養也不過就是五六年的時間，那會花費的也就是一點糧食，至于衣服，他都是撿許大安穿剩的的穿的。

——更別說原身親爺爺親奶奶雖然沒給許父留下什么財產，但家里兩畝地后來是歸許爺爺許奶奶打理的。那兩畝地的出產，養一個許父是綽綽有余的。

所以說，在許父身上，許爺爺和許奶奶付出的真的沒那么多。

當然，按理是不該這般計較的。

只是一心待許父好，將許父當做親子的許爺爺已經過世，留下的許奶奶卻是一心偏著自己的孫子，恨不得挖許父的肉去養許重重。

這就讓許輕輕不得不跟她計較了。

“養育之恩大于天！我跟你爺爺對你爸的情誼，又哪里是幾間房能夠比得了的？”許奶奶怒道。

許輕輕挑眉，“我爸對許重重也有養育之恩，要按照你這樣的說法，以后我生了孩子，花費是不是都可以問許重重要了？養育之恩大于天嘛，到時我一定讓許重重給我的孩子買房買車。”

許奶奶差點被噎死。

“好了，輕輕你少說兩句。”許父有些無奈地看向許奶奶道：“娘，兩千塊錢我是真沒有，我剛買了新的店面，店里最新那批貨都是問朋友借的。”

頓了頓，他道：“一中的門檻高，這樣，我認識二中的一位主任，那邊只要八百塊贊助費就能把孩子的學籍轉過去。不過這錢我一個人拿不出來，朋友那最多借個三百，剩下五百得你們自己想辦法。”

許奶奶那邊的情況他多少清楚，五百塊還是拿得出來的。

聞言，許奶奶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我們哪里來那么多錢？”她的錢都是要留著以后給重重娶媳婦的，現在花了以后怎么辦？

便是馬小花也搖頭道：“我們不上二中了，上四中就四中吧，反正我們重重聰明，便是學校不好，也一定能學好。”

“對對對，還是上四中吧。”許奶奶也跟著道。

除了許輕輕，沒有人看看許重重的臉黑了。

別看還是個孩子，真說起來，許重重的眼光要比母親和奶奶要長遠多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攛掇媽媽和奶奶過來讓二叔花錢把他塞進一中。

從小身處社會底層，他比誰都更有出人頭地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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