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燈火闌珊的街市，涌動的人潮、喧鬧的氣氛，讓程昭昭怔然原地。

這里是……

放眼望去，這條街市仿佛沒有盡頭，她置身其中，被身邊的人群帶動著向前走去。

經過初時的慌亂，程昭昭漸漸的融入其中。

她發現周遭的人們身上沒有任何的靈氣波動。

這些都是凡人，而這里似乎是凡人界一處不知名的城池，今日正是他們舉辦的大型燈會。

看到這樣的燈會，程昭昭不由得想到了年少時和程正在一起所看的花燈。

規模比這個小了很多，花燈也沒有這里的漂亮，可她卻記得那是她玩的最盡興的一次。

程昭昭從人群中走出來，走到一處稍微偏僻的地方，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番。

身穿湖藍色水袖長裙，和街市上許多女子的身上的款式很相似，都很是飄逸。

悄悄的凝了一面水鏡，還未看到鏡子里的人，卻‘噗’的一聲被擊得潰散。

“這里可是凡人之地，不可胡亂使用術法。”身后傳來一個晴朗的聲音，沒有責備的意思，好似只是在提醒她犯了一個最基礎的錯誤。

程昭昭轉頭，面前的年輕修士正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他長得很是俊美，在這燈火闌珊的暗夜里也足以成為全部人的焦點。可身邊來往的卻無一人在他身上停留過目光。

想來，凡人眼中的他和程昭昭眼中的他是不一樣的。

“君溯？”這人竟和書生有七八分相似，令程昭昭一陣恍惚，凝起目光仔細打量。

年輕修士仿佛沒有聽清她說的話，走近一步，笑著道：“你方才說什么？”

程昭昭僵硬的搖搖頭。

“燈會開始了！”

人群中有人歡呼一聲，當下就有不少人朝前跑去。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年輕修士攜起她的手就朝前走去。

程昭昭猛然瞪大了眼，手上傳來的溫度令她的雙頰迅速躥紅，她想掙脫，這這只手卻一點都不受她控制。

冷靜冷靜！

這真的是銀泉秘境？程昭昭再次想到姜初渺說的話。

難不成她此生最美好的時刻就是和這個年輕修士在這凡人小境賞燈？

可他是誰啊？

雖然像極了書生，可他卻不是書生，他的眼神卻是和書生截然不同。

姬君溯的目光總是很柔和，眸色淡淡。可眼前這修士充滿愛意的目光太過熾熱，她覺得正常女修恐怕半刻都頂不住。

這不可思議的場景讓程昭昭覺得是在幻境之中，可手上傳來的溫度卻令她覺得無比真實。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被這年輕修士帶著走上了一座石橋。

橋下是綴滿河燈的河流，橋上是一對對依偎在一起的凡間情侶。

年輕修士拉著她站定，一只手挽過她的肩膀，指著橋對面的燈會道：“阿歆，你看，最高處那只燈籠。”

阿歆？？

程昭昭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叫誰呢？

“是你方才畫的那盞。”從程昭昭口中說出幾個字。

程昭昭心臟‘砰砰砰’的跳躍，這嘴巴也不受她控制了？

程昭昭努力的低頭朝橋下的倒影忘了一眼，不過匆匆一瞥，她就看到的橋上和這個年輕修士站在一起的女子不是自己。

程昭昭不免松了一口氣。

“不錯。你方才還問我，在畫那副話的時候心中在想什么？”

“你方才又不答。”

“那是因為我想在這一刻，在這凡人界的鴛鴦橋上告訴你。我段賦愿與你攜手共赴仙途，永世不負。”

程昭昭內心有個小人揚天長嘯。

面前的年輕修士竟然是段賦！

阿歆，阿歆，原來她現在成了君歆的樣子。

臉上有滾燙的液體劃過，程昭昭就聽自己輕喃：“共赴仙途，永世不負？”

段賦執起了她的手放在心口：“阿歆，待回到門派，我就讓師尊前去蒼劍派，向天塵真君提親。你意下如何？”

程昭昭覺得臉頰發熱，輕輕的點了點頭。

段賦俊美的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喜悅之情不甚言表，當下攬過了她。

貼在段賦胸口，程昭昭能聽到他激動的一顆心臟，在強有力的跳動。

五彩花燈、鴛鴦石橋、星辰流水，這一幕被永遠定格。

大約等到程昭昭的笑臉變的麻木時，她面前的段賦消失不見，所有凡人小境的一切都再次化為白茫茫，銀色小水珠在她面前跳躍了幾下。

“修士也難逃七情六欲……”小水珠的聲音有些稚嫩，可它說的話卻與它的聲音格格不入。

“慢著！”程昭昭突然對這小水珠道：“這里是銀泉秘境？”

“名副其實。”

“你是？”

“銀泉靈識，天地孕之。”

“無主？”

小水珠突然晃動了一下，聲音有了波瀾：“自然無主。”

無主就好。

程昭昭微笑道：“那你不靠譜啊，你怎么讓我看到的是別人的記憶？”

小水珠上下轉動了一下：“何為別人的記憶？”

“那是君歆的，不是我的。你搞錯了。”

“不可能！”

小水珠難得多解釋了一句道：“許是未來發生，你尚且還不能相信。這很正常。千百年來，偶有入銀泉秘境之人，他們也總是如你這般神情。”

“不不不。”程昭昭當下與之理論：“那是另有其人，你看看那張臉，再看看我這張臉。你搞錯人了。”

小水珠突然停滯半空，水珠里再次倒映著之前橋上女子的樣貌。

赫然是君歆那柔美溫婉的樣子。

“是吧，你再看看她的骨齡，再看看我的。就算將來我可能易容成她的樣子，但修仙界可沒有逆轉骨齡這一術法。”

‘噗’的一聲，小水珠突然在她面前炸開了，程昭昭站在原地，眉宇間濺上了一道銀色的水澤。

在水澤濺到眉頭的瞬間，程昭昭眼中充斥著無數場景，快速一閃而逝。

這種場景很是熟悉，讓她仿佛再次重臨卜運河。

銀泉秘境的一角，趙妙玄痛苦的跪在地上，雙手捂著面頰，淚水肆意的從指縫間滑落：“哥哥，我一定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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